第56章 是夜（2）

“太晚了，明天再说吧。”伯阳笑着摇摇头，轻声说，“明日可愿同行同游？阿琪想你陪着想很久了。”

顿了顿，他又轻声补充道。

“行知那混蛋的婚礼，你我作为兄弟姊妹，肯定是要回去的…到时你先回，陪着胡世叔迎送往来，我携慧心还有阿琪后到。”

“嗯，也好。”林涣淡淡地应了下来，随即低下头轻声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

“还能怎办呢？”伯阳揶揄道，“只能够劳烦姑母大人抱着睡一夜了…这小丫头真就是不认生的年纪，认定了是谁就缠着谁，甩都甩不掉，从慧心，到父亲，再到你我…没办法，辛苦了。”

林涣莞尔，伸手揉了揉怀中小家伙毛茸茸的头发。

不辛苦的，相反，觉得好幸福。这是真的，在遇见了夜琪之后，就突然好像有些理解了当时胡伯伯带自己回家时的心境，真就是，作为长辈的心情。自己心间，往后余生不会再许他人…但是这个姑娘却好像是补齐了心间的另外一道缺口，忽地觉得圆满了…也许有一天，这道缺口，依旧会永远残缺，但在现下，却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

忽顿了顿，林涣小心的褪下披风，将怀中的小姑娘裹好，小心交到了身后人的怀中。

“兄长带夜琪先睡去吧。”林涣轻声说，“明日我必赴约。只是此刻…”

伯阳环顾四周，却没看见人影。但依旧是默契的笑。

“好，明日见。”

看着做父亲的人抱着小女孩下楼睡下。林涣才笑着摇摇头。

“等了很久了吧…魈？”

“总得等到你空了，我才好现身出来见你。与你不同，我身上的业障，不能离人群太近了。”身后传来了魈的声音。

林涣一时间安静下来，才慢慢的开口。

“近日发作的多么？药吃完了么？需要我再拿一瓶过来么？”

“萍先生改进的药丸很厉害…近日发作的不多了。但…也只是压制着，暂时没有继续增加，却也没有丝毫的消解。先不必拿新的给我…上一瓶还没吃完。等这一瓶吃完了，会与你说的。”魈淡淡答，“夜叉的宿命，便是如此…即便是先前没在战场上殒命，最终也将因业障的磋磨消逝于痛楚或疯狂之中，二择其一。”

“阿涣…你救不回浮舍，也终将救不了我。”魈的目光沉沉的，落在了林涣的身上，目不转睛的望着。

“魈！”林涣神情淡淡，打断了魈未尽的话语。

“这些事情，你不必说……我懂！”

“但这几年，你就像是沉浸于一场盛大的浮世之梦中，不肯走出来，是这样么？”魈狠下心，步步紧逼。

“不，这不是梦！”林涣摇摇头。

“算了…你说是，便是吧…但哪怕它就是一场梦，也让我完整的做完它吧…”林涣叹息一声，不再反驳“我会记住其中每一个片段，不论是欢愉还是悲伤的，都会于之后的岁月中牢记。”

“然后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魈冷冷道，“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林涣摇头，“但譬如朝暮、短暂如烟华，哪怕只是长生之沧海中的一瞬，也曾是鲜活的，值得永远怀念的…不是么？”

“魈…我懂你的意思。”林涣低声叹息，“经历过了的岁月，我会怀念。却永远都不会沉湎于过去…这一点,有个人经历的比我更多，岁月多的多，痛楚亦多…他都不曾动摇过，我亦不会，你且安心。”

他…也许曾经动摇过吧，只是不曾被我等看见。看不见他心间深藏的痛楚，也许痛到极致，暴露出来的，也只不过是那般浅表的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