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胜利的喜悦犹如烟花般短暂而绚烂,当最后一抹光亮消失之际,悲伤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淹没了一切。
在往生堂内,林昔知的身影忙碌而坚定,宛如永不停歇的齿轮。正当她全身心投入工作之时,一道晴天霹雳般的噩耗传入耳中——战争虽胜,代价却沉重得令人心碎。
心急如焚之下,她疾步前往夜家大宅。那是戎昭的居所,也是她心中的避风港。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如同骄阳般耀眼的少年郎。此刻,他目光呆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口中喃喃自语,那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尽的迷茫与哀伤。林昔知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戎昭冰凉僵硬的手,将其拥入怀中。她轻抚他的背脊,试图用温暖驱散他心中的寒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战争不是已经胜利了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伯阳大哥呢?”林昔知的声音颤抖着,满是焦急与担忧。然而,戎昭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只是一味地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之中。林昔知心如刀割,却又束手无策,那种无力感仿佛一座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随后,她从旁人口中得知了那残酷的真相。在最后的决战中,戎昭亲眼目睹兄长伯阳与夜叉仙人毅然跳入封印层岩巨渊地宫,自此杳无音讯。而他自己,在亲手封印了那些牺牲却无法安息的战友后,巨大的悲痛与歉疚如同两座巍峨的大山,狠狠的压垮了他的精神。千岩军伤亡惨重,十不存一。那些曾经熟悉的脸庞,大多已在战火中消逝,如同流星划过夜空,仅留下无尽的黑暗与悲痛。整个璃月因此陷入深深的哀悼之中,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昔知在履行自己职责的同时,每日都会前来探望戎昭。她从不提起过往的美好回忆,唯恐触动他心中尚未愈合的创伤。取而代之的是,她轻声细语地讲述着璃月灾后逐渐复苏的景象:街边绽放的第一朵小花,天空中偶尔掠过的鸟群,以及集市上渐渐恢复的热闹氛围。偶尔,她也会提及童年趣事,但总是浅尝辄止,仿佛那些只是云淡风轻的记忆片段。接着,她会打开窗户,让戎昭能够看见新一天黄昏时分的绚丽红霞。那红霞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天际,仿佛在述说着希望与未来。
虽然戎昭始终没有明显的反应,但随着时间推移,细微的变化悄然发生。每当夕阳西下,他总会不自觉地调整座位,面朝着门口与窗外的方向。他的身躯挺拔,却难掩内心的落寞。静静地坐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那双空洞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期待。他那静静等候的姿态,就像是一尊凝固在时光里的雕塑,承载着无尽的思念与迷茫。周围的空气也因此而变得沉寂,只有偶尔吹拂而过的微风,轻轻撩拨着他的发梢,显得乖巧温顺,令每次来访的林昔知心中泛起阵阵酸楚与不舍。
她的确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因此每次造访都已是深夜。往生堂在这段时间承办了无数丧仪,人们见到她,无不红着眼眶远远避开,仿佛她就是苦厄、悲伤甚至是离别的本身,对她敬而远之。林昔知独自一人穿梭于璃月各地,步伐坚定而匆忙。尽管疲惫不堪,但她始终保持挺拔的身姿,宛如坚不可摧的山峰。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韧与不屈,丝毫不减其父的铮铮傲骨。
那一日,阳光穿透云层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伯阳的夫人,也是林昔知最亲近的姐姐慧心,与夜家的老家主夜昱老先生联袂踏入往生堂,他们的身影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无奈。林昔知微微一怔,似乎忽然意识到什么,心中顿时涌起了复杂难明的情绪。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慧心夫人,望进那双坚定而又带着些许哀伤的眼神,心中暗含期盼,却在她含泪的眼眸中,看到了两位长辈心中的决议——那是坚定且无法改变的。
“昔知,我们知道这个决定很突然,但如今的情况……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慧心夫人轻声说道,声音中微微颤抖,如同风中摇曳的落叶,“这场战争改变了太多,我们也必须重新考虑一些事情。戎昭的情况,如果继续履行往日的婚约……昔知,这只会拖累你……昔知,如今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能够理解姐姐吗?”
林昔知沉默良久,微垂着眼帘,思绪仿佛飘荡在遥远的天际。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对过往美好时光的留恋,也有对未来未知命运的恐惧。许久之后,脸颊上悄然落下一行清泪,那泪水如同晶莹的珍珠,承载着她的悲伤与无奈。最终,她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理解你们的决定,慧心姐姐,夜伯伯。只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战争的残酷,不仅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还打破了诸多原本美好的约定。那些曾经的承诺,如今如同破碎的琉璃,散落在地,再也无法复原。她的心中充满了挣扎,一方面她明白这是形势所迫,另一方面却又难以割舍那份深厚的情感纽带。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与戎昭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笑容、每一次拥抱都仿佛在告诉她,这一切并非真实的。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它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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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家老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昔知,你是个好孩子。我们也不想这样,但现在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希望你不要怪我们。”
林昔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夜伯伯,我怎么会怪你们呢?我知道你们也是迫不得已。只是……这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慧心夫人走到林昔知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双手温暖而柔软,仿佛在传递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昔知,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们。我们虽然解除了婚约,但两家依然是朋友,这一点从未改变。”
林昔知转身,望向窗外,最终没忍住低笑了一声,轻轻说道:“谢谢你们,慧心姐姐。我会坚强起来的。我还有往生堂,我是往生堂如今唯一的顶梁柱……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我自然不会在此停下脚步。”
安静地聆听着两位长辈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林昔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走到了庭院里,那棵桂花树之下的茶桌边,此刻空无一人。她走过去,在石凳上缓缓坐下,如同一座孤独的雕塑,静默无声,却满目疮痍。在她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如波涛汹涌,无法止息,很疼,是真的很疼啊!仿佛是在这一刻,与过往所有美好的一切彻底划清了界限,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她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不再有父兄的庇护与宠爱,也不再有深爱的人陪伴左右。这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般,散作浮尘,随风而去。她不甘,却已然没有了退路。
哪怕世人称之为命运的恩典——去它的命运的恩典!她从来不相信命运,即使她深知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命运都有其既定的轨迹,她也决意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道路来。
她……真的……真的只是唯独担心那个人。他如今脆弱、执拗又不安,像一只炸毛的、可怜兮兮的小动物,令人心生怜惜。她只希望这样的改变,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才好……毕竟,无论未来如何,她都希望他能够过得幸福。这是她唯一的心愿,也是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