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0 章 陨梦

望舒客栈，夜风轻柔拂过，携带着缕缕凉意。林涣静静地伫立于此，双眸之中流转着复杂难明的情愫。不远处，魈的身影仿若一座清冷孤寂的山峰，遗世独立。

“阿涣，有一样东西，我想……或许在此时，应当交予你。只是这个节点……算了，也无妨……”魈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伯阳老先生的一番心意，他知晓，或许你会需要它。”

林涣微微一怔，目光缓缓落在魈手中的弓上。那熟悉的纹路，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沧桑变迁，勾起了她无尽的回忆思绪。

“哎呀……这弓……”从魈的手心接过那柄熟悉的古朴长弓，稳稳握住，林涣轻轻叹息一声，神色有些复杂。

“这把弓，也算是一段过往的见证了。”

魈微微颔首，“伯阳老先生年事已高，他对你的牵挂，皆寄于这把弓上。先前他找到我，言自己已然退隐，无甚可留，便想到了这把弓，觉得交于你最为妥帖。”

林涣的神情变得温柔且平静，带着对过往淡淡的惘然……

“兄长向来重情重义。当年之事，他始终铭记于心。”

“诚然，伯阳老先生与你还有浮舍，一同历经了诸多风雨。而行知为了这柄弓，亦付出甚多，只是如今他也不在了。那是你们兄妹三人情谊的见证……”魈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之中，“这把弓，也算是他对过往的一种怀恋吧。”

林涣轻轻抚摸着陨龙之梦，“魈，你说伯阳爷叔家里如今对我有些生分，这究竟是为何？”

魈沉默片刻，“人间的情感，总归是繁杂难测。伯阳老先生的家人，自有他们的考量。不过你也无需过于挂怀，做好自身之事即可。”

林涣点了点头，“我明白，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阿涣，莫要多虑。”魈的声音依旧清冽，“你尚有漫长的路途要走，莫被这些琐事束缚……他们对你的疏离，想来也有此意。你能够理解他们的苦心，我知道，所以才在这时，将这弓交付于你。”

“……谢谢你，我明白。放心……我会好好面对的。”

林涣深吸一口气，竭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对了，魈，羽倾那孩子……他现今加入了愚人众……”

魈微微皱起眉头，“我对此并无太多想法，他是你的友人……但如今，他亦是愚人众执行官，正常往来即可，切不可对他掉以轻心。不过当下他在璃月还算守规守矩，未曾惹出乱子。但你仍需小心谨慎，愚人众之人，总归是怀有他们的目的。”

林涣若有所思，“我懂。”

“莫被表象所蒙蔽。”魈提醒道，“愚人众心思诡谲，就算他此刻是你们的朋友，与你有着私交……你也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认知。”

林涣点了点头，“嗯，我会的，我会时刻留心。对了，魈……这把弓……历经诸多风雨，我亦想多知晓一些有关于它的过往。”

魈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若陀龙王，当年的威风，至今令人记忆犹新。这把陨龙之梦，是最终打落并封印他的凶器，却也是他曾经一段段与帝君同行历史的见证。在并肩作战的那段岁月里，帝君曾打造了两柄武器赐予他，这陨龙之梦与无工大剑。他欣然接过无工大剑，却将这弓……推回到了帝君的手心……”

林涣轻轻吸了口气，“我知晓了，魈……这些武器，也是一段段岁月过往的见证……见证着那些峥嵘的历史岁月，和一段段深刻的情感记忆……如今这弓又流转于我手……我会妥善收藏它的……”

“如此说来……”魈轻声道，“有一个故事，我想你应当也会愿意多听一些……关于当年封印若陀龙王的那一战。我亦参与其中……我，理水叠山真君以及另外一位夜叉。”魈继续说道，“理水叠山真君睿智沉稳，他负责与帝君事先构筑南天门的那道封印空间，我主要负责战力，但却……自不必说，无法成为他的对手，最终的战局，还是只能由帝君牵制。至于另外一位夜叉，对……除我、浮舍之外，这世上还有另一位夜叉。只是她，当年忠勇无畏……在战前便指挥西京驻地的千岩军，提前撤走了层岩巨渊乃至前往南天门方向沿途的所有百姓，并下令解散了天门集市。正因如此，那场战争无人伤亡，若陀龙王发疯大闹层岩巨渊之时，那里也不过是一片空无一人之地罢了。我知晓，那直属于若陀龙王麾下之人，对如今恶龙的误解传遍坊间这一现状心怀怨言。故而，如今的她已然不再在人前现身，如此情形，想来也并非不可理解。”

顿了顿，魈又道，“……但这五百年间，南天门那处依然有‘伏龙树常伴凤凰栖’的轶事传说……想来她也不曾封闭于一隅……而是常常立于伏龙树的树梢陪伴着她的大人……也挺好的，不必对这个结局太过遗憾……就当是一个故事，阿涣，你听听便好，我也期望，这个故事能对你有所助益。”

林涣沉默，顿了顿，轻声道，“当年之事，竟还有如此过往……只是那位夜叉……你们，为何，不多……”

“我与她……只是同族，联系并不紧密……她或许，也不愿我对她之事多言吧……我们之间所签，并非同一份契约，若陀龙王被封印，她所签的契约，也算事实上结束了……她不愿与人相见，也在情理之中。”魈轻轻说道，“归离原，天门集……她和我不太一样，她近距离见证过不止一次人间的兴盛与衰落……而她最为亲近的两位长辈，落得那般下场……她心中生出那般荒凉的悲戚，也并非全然无法理解……”

魈微微垂眸，轻声道，“今夜说的有些多了，阿涣，你就当是了解一下陨龙之梦背后的故事罢……只是这弓，面对帝君之时，还是不可轻易示于他眼前……帝君虽胸怀坦荡，但若陀龙王之事，总归是他心中的一道伤痛。这把弓与若陀龙王有关，拿出难免会让帝君伤怀。”

林涣颔首，“我明白了，多谢你的提点。”

夜风依旧轻拂着，望舒客栈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林涣和魈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晰。人偶早先便已然去休息了，但这漫漫长夜，林涣终归也没有再独自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