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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驿跪在大殿的金色阶梯之下。
这是他今天一日之内来第三趟了。
然而这一次,他的表情比以往都要平静。
“臣陆驿启:臣幼遭不幸,三岁而孤,乡曲愚氓,妄言克亲,众议汹汹。”
“幸赖祖父母大人,力排浮议,含辛茹苦,抚育微躯,复延师教读,以成今日之微末。”
“今蒙圣恩,得厕朝班,誓当鞠躬尽瘁,以报陛下知遇之隆。”
“然自知才疏学浅,恐难胜大任,惟愿陛下鉴臣拳拳之忠,曲加庇护。”
“更乞陛下天恩浩荡,垂顾老迈之祖父母,赐以优养,则臣虽死犹生矣。”
“谨表以闻,伏候圣裁。”
陆驿叩首,表情虔诚。
龙椅上的皇帝,神色晦暗不明。
似乎预感到了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预期和掌控。
“陆驿,你……”
然而皇帝话还没说完,就看陆驿又叩首。
“吾女陆小红,年方七岁,稚龄无辜,竟罹惨祸,遭逢杀害。臣心如焚,恳请陛下圣明烛照,彻查此案,以昭天日,慰我亡女之灵。不胜感激之至!”
皇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然而陆驿没有停歇,又第三次叩首,继续说道,
“臣自六岁启蒙,寒窗苦读,矢志不渝,及至弱冠之年,幸得乡闱中试,中举之选。心怀壮志,欲以菲才,为圣上分忧,为黎民谋福祉。然世事维艰,臣才疏学浅,身单力薄,实难当此重任,每念及此,愧汗交集,无地自容。”
“恐误国事,贻笑大方,故陈情以表,愿以死谢罪,乞陛下垂怜,另择贤能,以安社稷。”
话音尚在空中回荡,看似平静的神色,却带着几分决绝。
陆驿那略显单薄的身躯,竟猛然间向那巍峨的金色台阶冲去。
用力之大,足见其死意已决!
以己之血,诉未尽之忠,以己之身,表难承之重!
霎时间,大殿之内,血光迸溅。
十八岁的探花郎,本应是朝堂之上最耀眼的星辰,中举不过半年的光景。
仕途才刚刚起步,人生终于开始闪闪发光。
然而最后留下的,唯有令人窒息的沉寂与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