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端着刚做好的疙瘩汤到妈妈屋里,放在餐桌上。
因为是野菜吧?也许,有一段时间,没给妈妈做野菜疙瘩汤吃了。
妈妈从床上坐起来,低头,嘴就着碗边喝。
我往屋外面走,去厨房端别的吃的,还没走出屋的我,就听见妈妈的声音——烫死我了!嘴里面的疙瘩,也从嘴里边儿吐了出来,还真烫。
我看着妈妈说——你以为呢?刚出锅的!能不烫吗?
妈妈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看着桌上地上的疙瘩,很是懊恼!
自言自语着说——我咋成这样了?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如今不服老,又如何?
妈妈常回想儿时的苦,儿时的乐趣……妈妈工作的见闻,妈妈往昔的岁月。
为了得到吃的,妈妈在青黄不接的春季,去爬榆树,去摘榆钱,一年四季的干活,不是挖野菜,就去捡拾柴火。
在冬季的时候,在地窖里纺棉线卖钱,钱,一部分买棉花,一部分买粮食,线卖的贵点,就买小米吃,钱少,就买高粱。
五天一个集,每个集都去,这是冬天的活。
妈妈说,最怕春长,一年的吃的,因春长,越发的饿肚子。
不熟的青枣,裹着葱叶吃……
四七年石家庄解放,土地改革,家里分了土地,有了学校,妈妈一边种地,一边儿读书。
妈妈多次念叨,你姥姥说——闺女大了,读啥书啊?早晚得嫁人,家里的地谁种?
幸好你姥爷坚持叫去读书,条件就是不能耽误种地,半天种地,半天读书。
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认识个字儿,心里不闷,这是妈妈的自豪。
假如是我,我会认命的耕作。
妈妈却不认命!妈妈说——姥姥生的娃,很好,可是孩子四天疯,六天风,就病死了,一个比她小一岁的妹妹,也死了。
跑多少趟,找一个会扎针的人,人家摸牌,等不玩了,来了,孩子也没了。
学医,成了妈妈的执念!去护校学习,难着呢!扎针在自己的身上练!不懂一遍一遍的读。
妈妈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我是打心眼儿里佩服,敬佩的!
我没有那性格,那样的决心,毅力。都说逼一逼,就可以了,我不行!笨的读书就困,有障碍!干活还行,不怕累,不怕吃药,怕打针!
因为发烧打针,我哭嚎的整个走廊都是我的声音!怕的不行,也被妈妈摁着扎!妈妈一边说一边摁着我,你使劲动,针折在肉里,还得开刀拿出来。
吓得我,只有大大的声音,身体一点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