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吓过后，那罐酒终于还是起了作用。汪小喵晕乎乎挂在瞎子背上，一边忍不住闭眼，一边强迫自己清醒，结果弄的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也不知道这会儿跑到哪儿了，听瞎子急促起来的喘息声判断应该很远了，第七层还是第八层？

背上的纹身又烫起来，完全不知道缘由。

迷迷糊糊间汪小喵倒是想起一些事情。那会儿在外蒙时，刚到旅店那会儿，夜深人静，她想着自己的目的半夜睡不着起来看月亮，结果发现吴偕坐在沙丘腹地里抽烟，所有人都被他甩在沙丘后头，那些人就跟他割裂成两个世界。

那个时间段沙漠晚上其实还没有很冷，她就站在沙丘上看吴偕的背影，莫名感觉看到一只漂泊的船。看着看着感觉远处有人，仔细看又看不到，再垂头的时候吴偕已经看到她了，她也就顺着走下去。

吴偕当时问她抽不抽烟，她看了一会儿，说不抽。他就笑，说张家人都抽烟。后来又补了一句，他见过的。她没接话，吴偕也没继续说，就是抽烟，没一会儿就下了半盒。

“你很爱抽烟吗？”

她当时看着被沙粒裹挟起来的烟头，莫名问了一句。吴偕愣了一下，看看手里闪着红点的半截香烟，沉默一会儿，说

“我的身体需要。”

回忆到这里一下中断了，因为她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掼到墙上，瞎子顺着力道压过来，然后两个人一起摔下去。

“小孩儿，有个坏消息告诉你。”瞎子很快起身，把她拎起来塞进一个地方，紧接着也跟进来，隐约闻到一股血腥气“我看不见了。”

“什么？”

汪小喵意识还有些迷糊，咬着舌头强行让自己清醒，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听到瞎子沉闷的声音

“失算了，我看不见了。”

汪小喵这下彻底清醒，撑着地面要起来，结果脑袋撞在什么东西上，“砰”的一声，一阵闷痛。

“这儿是第四层，我们在一个棺材里……外面蜘蛛人还有很多，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恢复。”

“为什么会看不见？”汪小喵摸索着跪在瞎子面前，一手拽他墨镜，一手往挎包里掏“这里的原因，还是你眼睛本来的问题？”

说着防水袋已经被抠开，她伸出手找瞎子的眼睛，然后把手伸进防水袋沾了一下，往他眼睛上抹。

瞎子掐住汪小喵的手腕，忽然说“其实我来这儿是为了自己的眼睛。”

汪小喵摸黑看他，也看不到人在哪儿，只好盯着自己手的方向。瞎子呼吸还有些急促，温热的气息洒在她手腕上，忽然让她感觉有点疲累。

“去年时候眼疾突然加重了，我之前去东南亚除了吴贰白的任务，也有这个原因。”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各不相同的目的。

“那个小张哥我之前见过，他找我下个斗，给过我这儿……”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很正常。”汪小喵把手抽回来，停了一下，伸手把袋子递过去“喝掉。”

“生气？”

“嗯。”汪小喵转了方向坐好，听着棺材顶上疑似蜘蛛爬行的声音，浅浅叹了口气“气我自己，总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简单到真的以为这些人是为了自己来的，结果就是忘了这些人的本质，弄得现在有点空欢喜的意思。

其实他们要是一开始就说来这儿有目的她倒也不会觉得不舒服，反倒觉得他们能跟她坦诚相见，会很开心。

现在这样，实在是落差有点大……

当时在祭台上见到他们时内心的颤动现在还有余韵，本来的感动和亏欠在他们一个个目的暴露出来之后就有些无处安放。

汪小喵想捂着脸冷静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的目的，然后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

大家都一样。

“这不冲突。”瞎子说。

他大概理解汪小喵生气的点，她本来没渴望有人是捧着真心来的，结果在那种生死关头见到了，心里欢喜，后面又慢慢发现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失望。

前两年的逃避足够体现她别扭的性格。那时候她只跟他一个联系，受了伤跑回来，一边拒绝跟黎蔟他们接触，一边还用他的手机悄悄看他们近况。

他捏着手里的血袋，意识到她也只是个孩子，还有点缺爱。

汪小喵没应声，隔着黑暗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一眼，从挎包里拎了支烟咬在唇里。

“我需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