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的冬天说长不长,囫囵几个日夜就匆匆走向春天,说短不短,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升月落,自你走后,心里落得一片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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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城的冬天一直不算太冷,比起东北或是内蒙的冬天要柔和许多,但今天,长久沉寂的四九城却下了一场经年不遇的大雪。
我坐在楼下长长的藤椅上面,裹着厚厚的棉衣,望着花坛里枯败的矮树出神。树上已经落了好大一层白雪,风一吹就扑簌簌落了下来,又下起一场小雪。
手机的信息响了又响,我实在是不想理。苏万这小子肯定又被他爸押着去公司处理文件去了,这会儿疯狂来电一定是诓我去做苦力。
还是让杨郝去吧,我得缓一缓了。
又一年年关将近,小喵还是没有一丁点消息,家对面的屋子依旧冷清。
自那年从雷城出来已经八年过去了,小喵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人能找到她。瞎子好像跟她有一些联系,但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小喵执念太重,找不到那个方法是不会回来的。况且她以前一直不自由,好不容易能出去玩儿,不疯够了怎么可能落脚。”
瞎子当时是这么说的。
我有些郁闷,张祁灵这种常年失踪人口都有固定居所了,小喵居然才搞起失踪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
一个雪球劈头盖脸砸过来,雪花钻进衣领,瞬间被皮肤融化,又顺着滑进胸口,凉的我打了个激灵。
转头看过去,几个小孩儿正打雪仗呢,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砸过来,一点不知道尊老爱幼,没有道德。
我哼出一声,拍掉脸上的积雪又转头去看那棵矮树,恍然想起当年和小喵初遇的时候,她捏着手机慌慌张张跟在我身后上楼,变态一样。
不过这家伙有时候确实变态,除了杀人的时候,脾气什么的倒也还好,就那个情商,是真够变态的。
苦了我一个嫩芽等成老花,皮都快皱了,也没等上这死变态一句回应。
也怪我脑子轴,别住这一个就不放手了,不管苏万和杨郝怎么劝都放不下,就连我爸都出手了,还是没有一丁点儿办法。
有一次聚会,胖子就骂我死孩子不懂变通,说那瞎子好几百年时间能等,我一青葱小伙儿,白白浪费这么多年有什么意义。
还说我到时候等的牙都掉完了,那死瞎子还是现在这样,虽然没有小喵年轻,但站一起总比我一老头看着顺眼。
又说小喵那丫头脾气倔,要是非逼着她接受什么,她肯定不乐意,顺带骂她都三十来岁的人了,居然还有叛逆期。
说完他就赶紧捂住嘴,来回张望着,也不知道是怕瞎子听见,还是怕小喵听见,总之那之后他再没说过那样的话。
吴偕也劝过我,说一些东西是无法强求来的,尤其是感情,更尤其小喵心有执念,又是个不开窍的,那简直是buff叠满,攻略比登天还难。
那死瞎子老王八一样长的寿命都不敢说能等来佳人一笑,更别说我这个小崽子了。
想着我就生起气来,恨不得现在飞去福建给这两人揍一顿泄愤。
想是这么想,其实我也明白他们是怕我大好年华被耽误,临了临了还是抱着那一腔深情枯等在那儿。
也怕小喵哪天回来,看到我这样,身上的担子更重一层。
我明白小喵的执念,这些事情不止一遍在他们嘴里听到,自己也经历过,早已经理解。
说白了不过就是小喵对她师父的事一直耿耿于怀,那件事没有得到善终,更是无法释怀罢了。
想想也是,从小长大的两个人,因为自己一念之差天人永隔,换谁都无法接受的。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这件事不怪她,只是时光的轮滚滚,一切都是早就注定好的。
但她不明白,固执的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固执的认为,既然她有办法从另一个世界过来,那她师父也一定有办法能活过来。
我明白,这件事结束之前,我和瞎子,谁都没办法让她安稳下来,谁都没办法让她放过自己,就像……
就像我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喜欢她一样。
我们就是这样的人,固执的让人头疼。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单薄的黑影,仔细去看,就发现那是穿着皮衣的小喵,正迎着大雪一步步往这边过来。
是幻觉吗?
既然是幻觉怎么不让她多穿一点,这么冷的天,冻傻了可还行。
想着,幻觉里的小喵已经踩着雪嘎吱嘎吱走过来了,裸露的皮肤冻得发红,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花。
“黎蔟?”她疑惑的看看左右,转回来,俯身看着我,泛红的冰凉指尖拂去我鼻子上的落雪,疑惑的歪着头“你在等谁?”
小喵凑的极近,沾雪的睫毛下压,遮住那双干净的眼睛,连眼下的红痣也一起遮掩,最后被眼角眉梢的笑意揉开,变得水一样温柔。
“冻傻了吗?”
她话音落下那一秒,那双含笑的眼睛一下和记忆里无数个瞬间重合,拉扯,最后回到现在,变成一个甜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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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僵硬,也听到她说
“是啊,回来过年。”
我也忘了自己是怎么上楼的,回过神来就看到她窝在沙发里,端了碗面吃的狼吞虎咽。
面碗蒸腾的热气上升,让她脸上红润起来,睫毛上也挂了几点水珠,哭过一样。
我忽然想起有一年冬天,也是年关将近的时候,她从外面回来过年,也是在这个位置,吃了这样一碗面。
我记得当时问过她一句话,问的是“什么时候走?”
回过神来就发现话已经出口,正紧张,就听她说“你是有多不想见我,一回来就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