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鬼车带你去的不只是夫子庙——”他说到这里,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赵福生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
“不错,鬼车带我去的不是夫子庙,而是四十年前,你爷的寿辰。”
鬼车停在了四十年前的刘家宗祠门前,当时车停下后,她听到了宗祠内的锣鼓唢呐声,还有戏台上旦角的吟唱,与今夜着道后耳畔响起的丝竹管弦音、唱戏声融合在一起。
“我先前听到招呼我的声音,就是迎我入刘府的。”
赵福生此时清醒后,将所有与纸人张、戏班、鬼车、刘化成相关的线索相结合——逐渐形成一个可怕的猜测。
这些本该独立的大鬼案相互绞缠,形成一个足以覆灭县城的可怕鬼案,蛰伏在万安县内。
“我当时被你和满周唤醒后,意识还不够冷静,初时觉得是你爷的法则影响,”赵福生顿了顿,换了口气又道:
“后面再想到鬼车事件,又觉得不对劲儿。”
凡与厉鬼相关的事,没有巧合。
任何的疏忽大意,可能会引发不可估量的后果。
“我曾上了鬼车,被带向四十年前的刘氏宗祠,有没有可能在当时,我就与刘家——”
赵福生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用词并不准确,接着换了个说法:
“与你爷在当时就结下了一种因果。”
换句话说,她在被鬼车标记的那一刹,就已经卷进了这桩麻烦的鬼案中。
她是四十年前刘化成生辰宴席上的被邀者。
虽说因为有了替身纸人的帮助,她侥幸脱离了鬼车的困杀,逃脱生天。
但她始终被鬼车带到过四十年前的刘氏宗祠。
刘家的小厮仆从曾邀请过她,只是那门还没有迈进去时,她便被当日在要饭胡同内巡逻的刘义真发现,继而将她拍醒。
她没有吃到四十年前刘化成的寿宴,但她依旧与刘化成有了一丝联系。
未吃到的生辰席宴——这是她与刘化成之间特殊的渊源,也是她进入夫子庙后,一见到刘化成的鬼躯,便随即着道的原因。
否则赵福生想像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三人同时进入夫子庙,三人同时往停放刘化成鬼躯的棺材靠近,且都看到了刘化成的鬼尸,但刘义真、蒯满周没事,偏偏就她一人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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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这种可能。”刘义真到了这会儿终于明白了她先前为什么突然提起厉鬼品阶的原因。
但这种真实的原因说出来时,却不比‘厉鬼品阶不仅五阶’这样的话题轻松,甚至刘义真细想,觉得更惊悚吓人。
无论厉鬼的品阶是不是只有祟、凶、煞、祸、灾五个级别,但显然鬼车、刘化成、无头鬼、鬼戏班等等所有案子卷在一起后,这桩案件已经远超过灾祸的级别,已经是大汉朝有史以来空前绝后的大鬼案。
一旦爆发,后果极其恶劣,几乎现在无人能解决这桩麻烦事。
刘义真除了头疼这桩可怕的惊天鬼案之外,又觉得赵福生再次突破了他的认知:
“福生,你的反应可真是敏锐。”
她被厉鬼拉入了幻境之中。
虽然她说得轻松,可与厉鬼相关,稍有不慎,那可是会死人的。
但她被困入幻境后苏醒,不止没有后怕,却立即利用当时得到的线索,很快联系到两者之间的关联,并确认了鬼戏班就是刚失踪不久的红泉戏班。
赵福生的思维可真活跃,且灵敏得惊人。
仅凭幻境中的邀请声、戏曲音,在刚脱离险境后,她并不是去畏惧、后怕,而是迅速清醒过来,查看红棺内的纸人,并理清脑海里的线索,确认了红泉戏班身份。
这种种一切,都证明赵福生的心性非同一般。
纸人张纵使老谋深算,但他招惹到了赵福生,极有可能赵福生的存在会成为他一生中最大的阻碍。
刘义真的夸奖出自真心。
蒯满周的发丝飞扬,似是心情很佳的样子。
她仰头去看赵福生的脸,却见赵福生被夸奖后并没有露出羞涩不好意思的神情。
赵福生只是很坦然的接受了刘义真的恭维,仿佛这样的赞美对她来说是她应得的,她没有半分扭捏推辞。
“我之所以能确认红泉戏班与你爷之间的渊源,可不只是凭借那三十一个纸人化身。”她淡淡的道:
“当日与我鬼车同乘的,还有一个少女,我事后想办法翻阅过驾驭鬼车的厉鬼手中拿的鬼册,上面有个名字——”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
“柳红红。”
赵福生解释着:
“这是红泉戏班初代百灵的名字。”
她当年被鬼车‘邀请’,且与赵福生同行,就是为了去到四十年前,为刘化成唱戏。
——那一台当年柳春泉的岳父临终时仍念念不忘的,欠的那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