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此放弃,各自散伙?
澹台文殊先背刺,放出澹台文殊的景二也不是多么无辜,甚至于正在与天河地藏生死搏杀、独撑战局的姬凤洲,难道就肯为齐国做嫁衣,愿意眼睁睁看着武帝成就、天妃证道吗?
齐人大可以转身就走。
甚或那阴阳两界天子的合作,也不是不可以重新考量……
齐国的千古谋划已成空,哪管地藏又要如何!?
倒飞在空中的姜述,却只是紫衣一展,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像他在过去那些年所做的一样——无论在什么样的处境,无论怎样风雨如晦遮云蔽月。
紫微星光是他的北斗。
他提着战戟反身杀来,继续战斗!
他不允许自己在空中徒然飘荡,哪怕是作为一面旗帜。
他要把一切都握在自己掌中——
还是要杀地藏!
阴阳两界天子并不能成,站在地藏那边,必然会被群起而攻。到了这一步,只有杀死地藏,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损失。才是对齐国最有利的选择。
还是要和澹台文殊合作!
在姜述身后是重玄遵提斩妄刀而来,在他身前是姜望已仗仙道剑而去,两个天海之中最弱的存在,几乎是同时杀向地藏!
而在这一切之前——
那张已经撕开的天道画卷,骤然腾起烈火!
沸涌在红尘天地鼎里的红尘劫火,引燃在描绘着齐武帝的天道画卷。
并非是姜望的驭使,而是齐武帝自己将其勾来。
这一步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他在剧烈加速自己的消亡,把一尊无限接近于超脱的过去佛身,焚烧在几乎无尽的红尘中。
也就此超出了地藏的意料外——
他的死时,和地藏意定的死时……不相同!
“好红尘!教我怀念!”
齐武帝开口,说出了千年以后的第一句话。
如此浓烈的红尘将红尘天地鼎推入了超脱的界限,也将齐武帝的力量拔高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既认我为过去佛——”
他说着便抬步一跨,竟然从那燃烧中的天道画卷跃将出来,一把抓住红尘天地鼎的鼎耳,将这小鼎握成了千百丈之巨鼎。以此为山为锤,当空一抡,重重地砸在了地藏的光头上,将祂刚刚立起的身形,重新砸趴在观海台!
“你怎的,披我的袈裟!”
此时的地藏,还在消化梵山崩裂的重创。还在与澹台文殊的斗争中,巩固他节节败退的天海权柄,一时抵抗未及,竟然又复趴低。
红尘天地鼎替代文山压在地藏身上,这是一座正在不断燃烧、迅速消亡的巨鼎,滚滚红尘不断地冲刷地藏金身,使之沦落!
而在这样的过程里,齐武帝单掌遥按地藏——
轰隆隆隆!
一轮紫日直坠天海。
那古老星穹的紫微星辰,以其概念性的主体,竟被此时的齐武帝召来,以绝不回头的姿态,轰砸在地藏身上。
天子帝气尽一砸,千年太庙共此祭!
过去佛灭的力量,红尘的力量,紫微星辰的力量,千年以来齐国太庙祭祀的力量……
紫日红鼎,再镇地藏!
没有先前的长戟、文山那么强大,但此二者都在急剧的消耗中,反有一种更为暴烈的姿态。毕竟超脱路断,过去已空,这是名为姜无咎的过去佛,最后一次宣泄力量。
地藏身上的经纬袈裟,也在这刻变成了纵横交错的绑索!
姜述落经纬,地藏夺之,姜无咎再夺之。毕竟最早就是他以无上星占修为,在紫微星上,落下了东国之契。
可齐武帝的手掌,却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他有些可惜地撇了撇嘴。
已知超脱无望,已知必死,他没有选择向澹台文殊报复,以消心恨,而是以加速消亡的方式跳出天道画卷,竭其所能,向地藏进攻——这件事情在实质上,是帮澹台文殊争天权。
古今两位帝王,千年之前复国的天子,千年之后成就霸业的天子,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可惜齐武帝的道路,已然尽了……
他在这个时候,只是看着天妃:“殊怜,你还是这么美。”
天妃看着他,看着他已经消失的手,正在消失的身躯,难抑哀伤,竟不能发声。
他这时才低头看自己,但见得脖颈以下,尽都空空,有几分懊恼地道:“哎呀,差了一步。”
他看了看姜望,看了看重玄遵,最后看向提戟杀来的姜述,笑道:“好在你不差。”
又看向重玄遵:“意外就如枕上压发,国史好比对镜梳妆,小子,涉及我的部分,记得仔细润色。不可不美我姿容,壮我雄风。”
目光移在姜望身上:“对了,象弥是古难山第五法王,不是第七。在下也略读史书,有空切磋一下。”
又看回天妃:“我在妖界有个……呃,朋友。教我读过此经。真的只是朋友。”
他的声音和他那张美男子的脸,一同消失了。
他所有的言语都发生在过去,不影响现在的时间,而他也永远地停在了过去。
天道画卷就此成焚,不留余烬。
齐武帝永不归来,天妃超脱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