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迈拉扯开了裹着自己身躯的灰袍,显露出了残酷暴戾之本相。
狮子的头部,山羊的身躯,蟒蛇的尾巴以及各种稀奇古怪,似乎是深渊中才会出现畸变器官。
三种动物的头颅一同出现在这无比怪异的身躯上,种种特征组合在一起,却显得无比的协调和自然。
就仿佛天生如此!
这就是奇美拉。
在现世的记载中,残暴狩猎一切活物的地上灾厄。
它的尊贵远非寻常神孽所能比拟,甚至有传言它诞生自伟大地母的某一次孕育,这并非没有依据——
在去往死神珀瑟芬行宫的石门上,就铭刻着它的三颗头颅。
这预示着它并非只是厄喀德那麾下的神孽,或许还曾经担任过死国之神的守卫?
此刻,这座王都最后的宫殿剧烈震颤着,无数狰狞的触须和荆棘肆虐地碰撞着,厮杀着。
而另一面,外界留作抵抗的神孽们应该已经死伤殆尽,炼狱主宰随时可能降临。
但喀迈拉依旧不紧不慢,三颗头颅上的瞳孔都流露着残忍的温和。
它展开双臂,在狂风骤雨般向自己射来的蛾翼中毫不闪躲,任由身躯被刺得千疮百孔。
但只是片刻,血肉又蠕动着复归原样,喀迈拉胸前的头颅张开嘴,殷红的业火伴随着滚烫的黑烟吞吐而出。
浓烟之中,无数嘶吼的恶灵被释放出来,朝着芙蕾撕咬而去。
芙蕾的身躯涣散成白茫茫的蛾潮,在宫殿内无数肆虐的荆棘和血肉触手中穿梭。
喀迈拉虽然没有翅膀,却有别的办法,那些在它周身舞动的章鱼触手蔓延着,如同绳索缠住穹顶的房梁,将它的身躯如炮弹一般拉向高处,追赶了上去。
那山羊的头颅一刻不停地喷吐着致命的地狱业火,蟒蛇头颅上的双眸则闪烁着昏黄的视线,但凡被它看到的飞蛾,都纷纷石化坠落地面。
不多时,白茫茫的蛾群就少了大半,芙蕾的身影于高处短暂地显现,身后的蛾翼绽放出金色的光芒。
刷——
只见自上而下,一道金色光芒闪过,芙蕾的残影依旧留在原地,那喷吐着邪火的山羊头颅突然啪嗒一声坠向地面,像皮球一样弹了两下。
“嘶……好痛啊。”
但那孤零零的山羊头滚了几圈,仍然张着嘴巴,抱怨似地说道。
“小飞蛾,你做的好啊!”
喀迈拉赞叹道,章鱼般的吸盘触手远远勾住了落在地上的山羊头,将它一扯,又拉回身前。
仿佛是穿戴饰品一样,山羊脑袋再度接在了自己胸前的断口处,纹丝合缝,还扭动了两下脖子,示意自己不太舒服。
这家伙,已经摆脱了血肉身躯的缺陷。
“小飞蛾,怎么不继续了?”
喀迈拉和缓地笑着,并未发起攻势,而是等着芙蕾先攻,这副姿态傲慢至极,像长者在教训后辈。
“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芙蕾冷冷说道,背后的帝皇之翼完全展开 ,完全遮蔽了整座宫殿的穹顶。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喀迈拉,这位古老的神孽仰起头,仿佛瞧见一道缓缓升起的苍白日轮,要将它彻底淹没在光的海洋中。
三个头颅一同发出“哇喔”的赞叹声,脸上的轻慢褪去,反而露出了欣喜和嗜血的笑容。
“这才对嘛!”
喀迈拉大笑着,丝毫没有任何畏惧,迎上了那苍白的日轮,狂野的嘶吼和尖锐的刀鸣自光芒中不断震荡,爆发!
而在下方,独角兽和科茜切的战斗就显得优雅许多。
双方对峙着,任由拱卫在周身的血棘和血肉藤蔓肆虐着厮杀,彼此安静地注视着对方。
虽然看似静默,但暗地里神性的交锋一刻都不曾停息。
此时的科茜切已经化作了如同淤泥堆积而成的怪物,那枚破碎的猩红眼眸就镶嵌在这堆淤泥的头部,流淌着血一样的光华,以此维持原本的轮廓。
在它庞大的身躯上,一张张蛇人的面孔浮现又沉没,就像一个吞没了全体蛇人的泥沼。
但哪怕如此,它的举止依旧优雅,风度翩翩,那张属于科茜切自己的面孔,虽然五官已经近乎模糊,但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眸,依旧流淌着沉静的眸光。
那位高傲冷漠的帝王依旧存在着,被万千蛇人的灵魂拥护着,要登临至高的王位。
魂之孽主。
众多灵魂在科茜切手中如同一枚枚独特的音符,它优雅地指挥着,要将它们谱成一段残酷的乐章。
在宫殿中回荡的每一声虔诚的祷告,每一句悲伤的呐喊,每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吼,都蕴含着无形的魂威和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