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摇了摇头“这是历朝历代都难以解决的问题,我有些想法,是准备自己施行的,可以说与你听,如果我失败了,那么当你有机会尝试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以我为参照,走另外的道路。”
朱厚熜的眼睛一亮,当即作洗耳恭听状“先生您说。”
“先谈一谈我的做法吧,我提倡一切道理,诸行诸性向心中求的道理,圣人之言,学入心中,此心即为良心,百姓的苦痛就摆在那里,良心还在的人就不会视之不见,所以,我现阶段的主要目标,是传述这个道理,让更多的人知晓,让更多的读书人,捧起这颗良心,而后我还要行教化百姓的道路,让务农者明德明理,通文墨断自句,不必如现今多数痴读妄读之书生一样,但要晓得文字,知晓道理,由此,百姓便可以知道,官府下达的政令是好是坏,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
朱厚熜听的非常认真,陆斌却在心中苦笑起来,王阳明先生一生,只践行了授徒这一项工作,后续继承者,却少有能够完完全全将他的理论,他的思想完全吃透的人。
或者说阳明先生本身就是一个不断在变化的人,例如,现在的他尚且还没有提出,致良知,知行合一以及心即理也等着名心学理论。
那是他以后才会提出的理论,而且谁晓得,这个直至后世,也认同其圣人身份的真正大师,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会不会还有什么对世人有裨益的体悟没有说出来呢?
圣人嘛,大家多多少少都会觉得,他们活的时间再长,都是命短的,都是上苍嫉妒,给人间多留一瞬都不肯的天赐瑰宝。
阳明先生阐述到自己打算开蒙百姓,以及开蒙百姓用哪些办法之后便没有再说了,反而极为严肃的朝着二人道“关于,治理国家,改变现状的想法,我还有,却不打算与你们两说,你二人如果有机会能够放手施为一番时,请你们务必不要与我的做法相同,哪怕你们的想法与我相左,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说完,他居然还拱手作出一礼来。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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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之时,诸子百家都是为了求一个结束乱世的良方,才彼此之间迸发不同的争鸣,谁也不知道谁的方子就是对的,谁也不知道谁的想法能够让天下长治久安,而现今天下,我认为我自己一人的方法,就算初期有一些效果,也不能保证最终能获得成功,因此,既然你们有不同的思路,那就走不同的道路吧。”
不同的思路?朱厚熜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他觉得王先生这话是说给自己弟弟听的。
这是他自认不如自己兄弟的一处地方,因为陆斌从展现出智慧的那一天开始,就非比寻常。
他得承认,自己对此有些小嫉妒。
哪怕周边所有人成天吹捧自己乃是百年难寻的天才,却也生不出半点骄傲自满之心,原因就是因为自己这个弟弟了。
“世子殿下,下官这就要启程了,今日之谈,吾亦十分尽心,只可惜你二人,一人心中之思尚未完备,一人对世间之事不甚明达,若是有机会,待汝二人长成,非得谈上三天三夜不可。”
朱厚熜愣了片刻,突然意识道,阳明先生是对着自己讲的话,他犹豫了片刻,心中虽然非常想要阻拦,可最终只能拱手作揖道“恭送先生。”
阳明先生微微一笑,宽大袖袍轻轻甩了甩,似乎有风吹动一般,清风满袖,朗月入怀,高大背影在下一刻就消失在门外,转瞬间就不见了。
其形潇洒,并不见回首,其心坦荡,诚无复多言。
朱厚熜心中惆怅之感立时消失不见,原本那仅剩一丝的愤懑之情似也随一阵风消散,如此读书之人,真是心向往之,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