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李师扶起来,看座,还有你们也都起来吧”
打住李希颜和练子宁要求情的话,朱雄英看着丁显说道:
“既然你想讲理,那孤就跟你讲一讲理…”
“你刚才什么意思?刑罚繁而意不恐,则令不行矣;杀戮众而心不服,则上位危矣,是这么说的吧?”
看丁显点点头又摇摇头,朱雄英眯着眼说道:
“嗯?不详?危矣?不服?什么意思?是诅咒还是威胁?”
他摆摆手,止住丁显要反驳的话,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你这个人刚直,宁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所以才会夸夸其谈,放弃前程性命,为百官争一个公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惶惶天宪,我朝御下之严,乃历朝所仅见,可如此也压不住贪念人心…这是为何?”
“说小一些,是人心难测,欲壑难填…说大一些,官场老态,风气不正,不知道我这样说,你认同不认同…”
“臣…”丁显红着脸,显得有些羞愧,因为他知道,朱雄英说的是事实。
“臣无话可说…”
朱雄英点点头接着说道:
“这天下官员,有多少人心中所想,便是天子当与士绅,与读书人共天下,如你,如诚意伯刘伯温…”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理念深入人心,前宋遗念,前元弊政,从根儿上,他们就觉得,读书人要高人一等,贪些也就无妨…打着这样心思的不在少数…”
“甚至有些言官,上言攻讦武勋,说他们利令智昏、尸位素餐…”
朱雄英瞥了一眼身后的李景隆三人才接着说道:
“如此攻讦,是何居心暂且不提,就说有没有人想过,这些,是他们爹,他们爷爷,一刀一枪舍了命拼出来的”
不理会跪下磕头的李景隆和徐钦三人,朱雄英再次看着丁显接着说道:
“是,国朝初立、百废待兴,是杀了些人,有些人也不一定是必死的罪名,甚至在你们的理解中,有些人是彻头彻尾的冤案,这在你们看来,是国之忠良,是意难平”
“可话说回来,别人不理解皇爷爷,你也不理解吗?”
“显,愿头悬国门,手持九天雷亟,以警天下墨吏!这是你自己的文章,忘了?”
丁显剧烈的摇头:
“一码归一码,臣的意思…”
“你闭嘴!”朱雄英瞪了他一眼:
“当今陛下,说亲近一些,那是我爷爷,说正式一些,那是我的君,而你,说亲近一些,是我朱雄英的侍读,可说起来,你也是臣子”
“有些话本不该是你说出来的,可你还是说了,针砭朝政,抨击圣上…”
“要按你对圣人的理解,离间亲情,是为不智,挑拨君臣,是为不忠,威逼太孙,是为不义,不知道我这样说,你是不是依旧认同…”
说到这,朱雄英停顿了下,看着哑口无言的丁显,才接着说道:
“说小一些,你是仰仗才学,浮华孟浪,说大一些,你是手捧圣贤书,攻讦当朝者,甚至威逼于上…你该死吗?”
“臣…”丁显又红了脸:
“臣惭愧…”
“好,知道惭愧就好”朱雄英冷哼一声:
“那咱们就接着说,继续说一说你要说的郭桓案…”
“天下大乱大治,亿兆百姓苍生,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而你却谋详不谋略,只看到了死人,可你没看到,这些死人的背后,是我大明万千百姓的意志,是我大明的欣欣向荣!”
“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
“我大明正值羽化成蝶,腾飞之时,你!本科的状元!天子的门生,太孙的侍读,挑了头的唱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