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般,偌大的殿内烛火通透,却无一宫人随侍,晚风携带着隐隐的花草香气在帷幔帘帐间浮动。
仿若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楚依安提笔点墨,袖袍流动间行止闲雅,眉眼沉静的似是一尊玉佛。
楚珀安习以为常的抚了抚信鸽雪白的羽翅,他斜倚在栏边,侧脸轮廓如刀削斧刻般挺拔分明。晚风吹过,几缕墨发在耳后浮动。
“初到军营就遭遇了敌军刺杀,险些丧命,真是没想到,平日里总爱躲在你身后谨小慎微的皇帝,到了边疆,竟是生出了几分胆识,倒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
楚珀安懒懒散散的说着,微眯的紫眸瞥向案后无动于衷那人,语调一转,突然笑道,“只是到底难逃皮囊美色的诱惑……巴巴的跟着纳兰榭去了尧城。尧城地险,两国交战,自是兵家必争之地,但边疆形势毕竟不容乐观,各藩国也趁势作乱,陈疏的大军若是与西夏胶着血战,腹背受敌……”
楚珀安缓缓说着,手上用力,信鸽被送出窗外,很快便扑棱着翅膀消失在了夜色里。
“分身乏术,两相权衡之下,尧城也不是不可以视作弃子。”
看着那被雾霭吞没的一星白色,楚珀安转过身来,面上的笑意未达眼底,“皇帝,是在用自己做纳兰榭的护身金符,迫使陈疏在最关键的时刻也不得不保全尧城。”
“以自身为软甲,这是何等的情谊。”
烛火微晃,在朝臣密密麻麻的奏言下题上最后一字,楚依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御笔。
扶案起身,玄黑的衣袍划破空气,顷刻间,威压似泰山亲临。
楚依安面色沉稳,狭长的凤眸里不见一丝波动。
“既是已经夜会了陈疏,以陈恪的心性,想来是沉不住气了。”
“通敌卖国,好大一桩原罪,陈家的气数,恐要尽了。”
天边似有流星划过,楚依安眺视着远方,眸底似黑夜苍穹一般深邃幽远,浩瀚无穷。
片刻后,楚依安方才缓缓开口道,“距离行军抵达尧城已经过了多少时日了?”
似是料到了他会如此发问,楚珀安打了个哈欠,皎白的面上笑意懒散,“不多不少,已然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