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是哪位?”
顾时看着外表虽然没变,但是神态气质都有些不一样的吕南山,心中一阵疑惑。
“吕道长这是在做什么?Cosplay吗?”
还没等顾时深入去想,就听见身后的队伍里传来了热烈的叫好声与鼓掌声。人群的哄闹混杂在欢快的四胡与琵琶声中,把大院里的气氛推向热闹的高潮。
顾时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众人,发现有些小辈和他一样显露出疑惑的神情,但长辈们却表现地很是热情,脸上也都展露着笑容,和身边的人兴致勃勃地聊着什么。
什么事情是小辈不知道,但是长辈熟悉且喜欢的?顾时大概猜到这是什么情况了。
于是他回过头去,刚想再看看吕南山现在的样子,就正好和他撞上了视线。
只见吕南山咧开着嘴角,大大方方地笑着,一双闪烁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似是很满意地微微点头。
顾时没有逃避他的视线,而是向他也投入了一个睁大眼睛的疑惑表情,双手往两边一摊,用神态与动作在问对方。
“这是咋了?”
吕南山又是哈哈笑了两下,没有说什么。
随后,他紧紧抓着手中的长木棍,转过身去,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往桥走去。
在他身后的父亲见状也立刻跟上脚步,停了一会儿的队伍又动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吕南山因为一瘸一拐的走路姿态,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都非常慢。
顾时往队伍外探出半个身子,皱着眉头盯着吕南山的腿。
“吕道长这跛足扮得还真像那么回事,这拐杖用的也跟真的一样……等等,刚才他是怎么自称的来着?”
顾时的念头瞬间一通达,因为他很清楚地记着方才吕南山对众人的自我介绍是:
“在下李玄。”
顾时不知道李玄是谁,但如果说要把拐杖和李姓这两个要素结合在一起,再配合吕南山本身的特殊身份,那么他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八仙,铁拐李!”
“吕南山扮演的是铁拐李吗?”
“不,不对,看他那个样子,或许不是扮演……”
吕南山缓步走到了桥头,他停下来看了看台阶,用拐杖杵了杵桥面,然后才用力一撑,踏上了台阶,倒也是很顺溜地就走到了顶部。
他在那里站定,跟着他的队伍也就停了下来。顾时依然站在原来的那个位置,立在桥的上半程处,刚好可以俯瞰到下面所有的观众。
他抬头看向站在桥上的吕南山,只见他将背后的葫芦拿到了身前,拄着拐,像模像样地摆出了一个姿势。
随后,他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顾时见状,立刻敏锐地注意到背景中的乐调声进入了一个新的节奏。
几段婉转的曲调后,伴随着四胡轻弦绵延一拉,就听见吕南山拉开嗓门,声音洪亮地唱道。
“吾乃上仙铁拐李,行医治病扬我名。蓬头虬髯样作乞,巨眼坦腹踱足低。世人问我何此形,非我本意乃天意。吾尝遁隐砀山中,忽受老君一日请。魂至华山赴仙会,临行托童守仙体。魂藏于肝魄藏肺,元神出游魂相依。但留魄守垢尸壳,魂神游天无踪迹。谁料差机遭横生,一朝毁我旧肉身。原是童儿欲还家,七日未至躁心起。见我久时尚未归,无奈焚我尸肉体。元魂归来无归处,形似游魂无所依。但见林中一饿殍,借尸还魂心念起。待到魂从囟门入,才觉此身相貌异。君子论迹不论心,行道论心不论形。今日吾降此方地,原是引人归天际。有一老翁寿终尽,吕公佑生功德系。勤苦守务造家业,生儿育女养家起。匡扶正义护苍生,刚阿道心永不弃。今朝寿终魂归天,理当万世为人提。我来架云起天路,恭迎吕公回天庭!”
吕南山几乎是用唱的方法将这一大段话吟诵了出来,并且还用着极其浓厚的本地方言,听得台下的一众老人一阵叫好。
顾时也是听了个勉勉强强,大概能够理解他的意思,他猜想这应该就是当地的某种戏曲表现形式。押韵有调的唱词搭配魔性的乐曲非常容易让人沉迷其中。
而更奇妙的是,就在他听完了吕南山的整段唱词后,他的胸口不知为何忽地一热,只觉得一股一股的钦佩之意涌上心头,心里充斥着对爷爷的敬意与怀念。
不只是他,恐怕在场所有在听这段曲调的人都是这样的感觉。因为顾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台下坐着奶奶又开始湿了眼眶,正在用随身带着的餐巾纸擦拭眼泪。
背景中的乐曲声仍在继续,只是没有了之前那样的欢快,转而加上了一种悠长的拖音,就像是一个传说故事结尾所带来的浩渺感一般。
顾时也几乎要沉醉在这戏乐中,但视野下方蹿过的一个身影让他的意识瞬间回到了警备状态,将他从发散的享受中拉了回来。
他低头看去,走过桥下方的人原来是三外公。
他手里拎着两个红色的袋子,踮起脚往上一搁,恰好把袋子放到了桥面上,吕南山的脚边。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