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内心多么不甘,闹了这一茬的事儿之后,宣传科放映员那是雾里探花了。
本来许大茂还指望着科长王富春给自己想办法,小小的任性一下。
但一听说李怀德亲自下场之后,他便彻底绝了这个指望。
做不了放映员,仍然想留在轧钢厂,又不会什么钳工,锻工,就只能去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翻砂车间了。
那里面是又脏又苦又热,就凭他这细胳膊细腿的,堪称是折磨煎熬。
正脑子胡思乱想着,紧闭的房门猛然被打开,紧接着一个五十来岁左右,中等身材,脸型瘦长,目光深邃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厂里有活动,电影院离不开?”
许婉君黛眉微蹙,非常孝顺的狠狠瞥了许富贵一眼。
而许大茂则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样,一头扎在他爹怀里,哇哇大哭。
“爹,你不知道,你那什么狗屁兄弟,罐头村书记马学武完全信不过,还说是什么伯父,我看是大仇人才对呢,介绍信里面塞报纸,亏他干得出来,呜呜!”
许富贵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许大茂的脑袋。
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亏你说得出来,让你做人谨慎小心点,你非要沾花惹草,沾花惹草也不分时候,李卫军咱现在得罪不起,你呀,这次是在认栽了。”
“爹,我想当放映员,我不想去拉砂呀,整天一身臭汗,领那点死工资,再说,娄晓娥那边,我咋交代呀!”
许大茂边擦眼泪,边偷偷观察他爹的表情,鼻涕一把泪一把。
把许富贵折腾的实在是没了脾气,只能表情沉重的道:“我先想个主意,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你留在宣传科,要实在不行的话,爸就先退休,你到电影院里放电影,太阳晒不着,雨淋不着,比当翻砂工人强。”
此话一出,许大茂心头狂喜,但没过多久,表情又严肃了下来。
“提前退休,工龄不够,那退休金咋整?再说,眼看着过一两个月就要分房了,爹要是不退休的话,凭你这老资历,一准能给咱家弄套房子,你要是退休了,我跟娄晓娥结婚,搭伙过日子住哪?”
许大茂忧心忡忡,贼兮兮的眼睛又落到了旁边许婉君身上。
这把他姐慌的,连忙摇头:“甭把主意打我这儿,你姐夫又不是食品厂厂长,再说,我们厂小,平常看电影都是到你们轧钢厂借机器,哪有专门的放映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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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来说去,依旧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倒是许富贵瞪了一眼这个唉声叹气的儿子:“你这孩子,你爹把路都铺好了,你还走不正,实在是堆烂泥扶不上墙,房子,你要真成了娄家的女婿?单位分房怕没指标?就怕你小子没那个能耐,只是窝里耍横。”
见许富贵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还没过门的儿媳妇身上。
许婉君呵呵冷笑一声,嘴角轻蔑:“得了吧,你呢,我看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您那宝贝儿子,可没这个能耐和本事,早点洗洗睡得了,梦里啥都有!”
说完,也不顾气的颤颤巍巍的许富贵,干脆利落的推门走了。
只留下病房里,许家父子俩面面相觑。
“爹,你莫多想,我姐就那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前些天你身子不舒服,我姐还特意给你弄了条山参呢。”
许大茂打着圆场,帮亲姐姐说了句好话。
哪里料到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许富贵更是气得嘴唇发抖:“什么野山参,还说是长白山上的呢,分明就是个萝卜须,亏我还把那一小截儿萝卜须当做宝贝,早泡茶,晚泡茶,只舍得嗦嗦味儿,结果问了你姐夫才知道,是从萝卜上撇下来的。”
所谓相看两相厌,看得出来,老爷子对大女儿同样没啥好脾气。
又细心嘱咐了一下许大茂:天狂有雨,人狂有灾。
现在李卫军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有李怀德那个老狐狸袒护着,只能静观其变,以待天时。
切记不要跟李卫军挑事,最好做到唾面自干,夹着尾巴做人,静候事态变化后。
直到见许大茂郑重的点了点头后,许富贵才不慌不忙的出了病房。
不同于郁结于心的许大茂,许富贵他一生认识的人五马六道,什么大风大浪都经过,自然是清楚,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故事哲理。
所以对于这次放映失利,倒是没太大怨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