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0月6日深夜,上海虹口区公安分局接到报警,主管刑侦副局长通知侦查员们迅速赶往现场。
现场在虹口区天潼路478弄内的一幢老式石库门房子里。当侦查员们走进一楼的西厢房,扑面而来的是满目狼藉,柜橱的抽屉散乱在地上,旁边的卫生间里,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浸泡在放满水的浴缸里,临终前痛苦挣扎的神情令人不忍目睹……
分局的技术人员在一丝不苟地勘查现场。同时,侦查员开展现场调查访问。脸上挂满了悲伤而悔恨泪水的死者父亲在不断地叙说着事情的经过:那晚,他因邻居秦某之邀去搓麻将。搓到10点多钟,正酣战的他BP机响了,他赶紧请观战的牌客代替,起身回家回电。谁知打开家里的房门,他惊呆了,屋里一片狼藉,预感大祸临头,“涛涛!涛涛!”他大声地呼喊着儿子张海涛的小名。但全然没有回应。他转身冲进儿子的房间,依然没有儿子的踪影。“涛涛!”他急泪夺眶地冲进卫生间。此时,他的腿软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躺在浴缸里的儿子再也不会绽露天真无邪的笑容了……
一个多小时的现场勘查结束了,但结果却让侦查员们极度失望和愤怒:
没有取到一枚有价值的脚印———说明已被作案者临走前擦拭殆尽;
没有取到一枚有价值的指纹———说明作案者很可能是戴手套作案……
未能取得可供确定侦查方向的痕迹物证,留给的线索只是:死者系被他人掐颈而死,然后移尸卫生间浴缸;现场被劫中外货币(计15万元人民币)、大量金首饰和两架照相机。
5个多小时的调查访问工作初步告一段落。
分管局长立即召集侦查员开会讨论。侦查人员以各自的思路、直觉、睿智、经验阐述着自己的观点:被害人的父亲是晚上8点多离家去邻居秦家搓麻将的;而9点左右,死者的婶婶还见过被害人;他父亲10点多回到家,案子已发生,说明发案时间就在9至10点间。而按照当时的惯例,这个时间段很少发生上门抢劫案。由此看来,罪犯是事先摸准了被害人家中的情况才下手的;
案发地是一幢老式石库门住宅,人多嘈杂、结构简陋,在此实施暴力犯罪要冒很大的风险。这说明凶手是胆大妄为的家伙;
现场出人口无撬压痕迹,凶手很可能与被害人相识,敲门入屋;被害人家住在这幢楼的西厢房,而整幢楼住的都是亲戚,各家间的墙壁隔音效果特别差,在如此差的作案环境中,又是在如此容易被人察觉的时间段里实施杀人抢劫犯罪,说明作案人作了精心严密的预谋;
凶手在作案中采取掐脖、绳勒、捂嘴等暴力手段,置被害人于死地,手段极其凶狠残忍,而且在搜寻财物时非常仔细,逃离现场时又放水、放煤气,以破坏痕迹和嗅源等,这些说明凶手作案相当老练,藏在虎狼般凶狠残忍背后的是狐狸般的狡猾。
被害人的父母在日本打工多年,其母现仍在日本。其父张某回沪后好露富,经常骑着一辆光彩照人的“太子”摩托车招摇过市。凶手选择目标如此明确,说明他们和张某熟识。
由此得出:此案系熟人所作,或由“牵线搭桥”者勾结他人作案。
从凶手在预谋、实施犯罪过程中暴露出的思维定势、行为特点、作案习惯等分析,凶手应具备以下几个特征:
1、中青年男性,两人或两人以上共同作案;
2、具有较丰富的反侦查经验,必有前科劣迹;
3、必定与被害人家熟悉甚至有交往。
据此,侦查工作的重点围绕张家的社会关系展开,其中当晚与张某一起搓麻将的人为重点中之重点。
此时,一个硕大的问号始终萦绕在侦查员的脑海里:张某为何偏偏在这段时间里外出搓麻将?是否有人在使调虎离山计?
据张某说,他当晚完全是碍于情面。因为秦家姐妹已经约了他好几次,前几次他都以装修新房太忙而回绝了。当晚的麻将“搭子”中还有一个叫杨国柱的男人,是秦的相好。传唤时恰好杨不在家,而调查结果显示,杨是个“老官司”。会不会是杨指使秦去邀约张,以达调虎离山之目的呢?如果是,那么他又是如何抽身去作案的呢?
姓秦的女人在回答询问时说,两个多星期前,杨国柱就说让我们把张某请来搓麻将,约了几次才约成,谁会想到又会发生那种事。
问她杨国柱搓麻将时,中途是否离开过?
她低着头想了好一会,终于想起来了:“中间出去过几次,第一次出去到附近的烟杂店换零钱作筹码,第二次是帮一个麻将客把孩子送回家,还有两次是去为大家买点心等,第五次说是回家了一次。时间都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