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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人虎左闪右晃地像在极力地躲避什么,可他已无法躲避,他身上的血债已到该偿还的时候了。那一团紧紧笼罩在他身上的剑光,已将他周身的命门穴脉死死封住,束手就擒是他唯一的选择。在市场的一个拐角处,一个小杂货铺的窗台上放着一部电话机,路过此处的张人虎走过去,又倒回来,犹豫了一阵还是拿起了话筒。就在他低头拨号、凝神的瞬间,只觉头顶一蒙,眼前一黑,在整个脑袋已被裹严的同时,两只胳膊像被铁桶箍住一般,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感到手腕上针扎一般冰凉,便被死死地铐住,动弹不得。他那笨重的身体,也不知几时竟已脱地腾空,只闷哼了一声,便被塞进车里,呼啸而去……脑子一片空白的张人虎,待重见到时,早已是脸色苍白、浑身大汗、气喘吁吁,成了一名坐在兰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大队讯问室中的重要犯罪嫌疑人。他挣扎着对冷眼瞅着他一声不吭的李斌说:“唉……你们没有给我机会。”李斌冷冷地吐出了一句:“张人虎,我看你是张君的故事看得次数多了?”大盗张君在重庆落网时曾仰天长叹:“你们没给我机会啊……”自比张君的张人虎,看来自视不低。这是第一个回合,算是摸了一下对方的底。说完这话的李斌,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狠狠地朝天花板吐去,转身出了房门。从不抽烟的他,手上不知几时夹着一支香烟,而且已抽到只剩下烟蒂了。随着李斌一同下到楼下的专案组队员们,立即坐进两辆挂着地方牌照的面包车,急速向七里河区方向驶去。再回到七里河机床厂附近的李斌,电话中询问女侦查员赵玉萍:“那房间有什么动静没有?”“没有。房门从早到现在都关着呢。”李斌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已过6点半。这个时刻正是人们下班回家的时候,家家饭菜飘香、宁静祥和,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放松着神经。
人们准备享受丰盛晚餐的时刻,正是突击下手的最好时机。“突击行动一定要注意保密,把握最佳时机。毕竟屋里的情况不明,犯罪嫌疑人手里可能有武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要避免正面冲突,以免造成伤亡。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专案指挥胡义副局长的指示。”贴近指挥的周建副支队长向李斌传达了专案指挥部对突击行动的指令。只许智取,不许强攻。周建、李斌对那层楼房四周及所处的位置观察之后,订下了这条行动方案。天一擦黑,立即行动。当暮色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弥漫开来之时,侦查员们密切监视的那间房间下层的灯亮了,原来是楼下的一家人正在搬家,搬运工人抬下忙上的,正在和天色抢着时间。在楼道中搬运工人上下楼梯的嘈杂声中,两名身着搬运公司服装的工人敲响了那扇紧闭着的门。敲门声在楼道里回响着,门的里面保持着沉默,没有回应。门口的那两位工人很有耐性,敲敲停停,很有礼貌地等待着房间主人开门。终于,房间的主人像是熬不住门口敲门声的坚持,来到了门口:“谁啊……有啥事?”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扰!我们是楼下搬家的,楼上有水漏下来,我们上来看看是不是从你家漏下去的?”“不会吧……我们又没有大量用水啊……”“我们看一眼就走,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啪”一声,那门像是很不情愿地打开了一条缝,旁边立即伸出一条有力的腿别住了已经打开的房门,一支乌黑的枪口直顶住开门的那个女人。持枪者就是一直在现场跟踪追击的一大队副大队长刘臧杰。开门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已在专案组挂上号、刻画在专案组成员脑海中的谭力宏。
在枪口面前惊得目瞪口呆的谭力宏,被推到墙上,双臂一反转,咔嚓一声,便被上了一副背铐。紧随其后的李斌、周建、赵玉萍便旋风一般卷了进去。里屋两名年轻男子立即被扑倒在地,铐了个结实。“啪”一声房门关上之后,楼道内除了布下的暗哨,复归了应有的宁静。立即隔离审查。“人呢?其他人呢?”周建、李斌讯问还在瑟瑟发抖的谭力宏。“里头的那两个一个是小王、王立波,我的男朋友,另一个叫吕振宇。再就是小虎、小虎他哥、老刘、我,六个人。”总共六个人?周建、李斌两人迅疾交换了一下眼色:六个,可比我们估计的人数还要多。“你叫啥名字?”“谭力宏。”“小虎是谁?”“张人虎。”“小虎他哥叫啥名字?”“张人猛。”“张人猛在哪儿?”“在外面开出租车,不知道在哪儿开着呢。”“啥时候能回来?”“小虎他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我们见过面了,这里他从来没有来过,也不知道我们住在这儿。”“为啥?”“他和我们这些人全闹崩了。”“谁知道张人猛的情况?”“应该是小虎吧,他们是哥儿俩。”“老刘是谁?”“老刘叫刘冬英,没跟我们住,好像住在南工坪什么地方,小虎应该知道。”现场行动的警察,从屋内查获仿“六四”手枪一支——子弹已经上膛,手枪子弹十发、匕首两把等作案工具。民警们分别将犯罪嫌疑人带出现场,绝对不能暴露,以免走漏风声,惊动余孽,酿成意想不到的恶果。民警们将这三名犯罪嫌疑人分别带离现场之后,已是夜里10点。从现场火速赶回局里的周建、李斌,根据现场获取的情况,立即对张人虎进行了讯问。张人虎一听到他哥的名字,眼里猛地涌出泪来……老天啊……张家兄弟就这样完了啊……从悲痛欲绝的张人虎口中终于获取了张人猛所驾驶的出租车可能是甘A8XXX1或甘A8XXX0时,已是8月26日凌晨零点30分。
小主,
专案组指挥胡义听取汇报后,亲率周建、李斌等人赶往设在七里河滨河路上的兰州市公安局交通治安分局,坐镇指挥抓捕团伙首犯张人猛。此人携带枪支,且身背血案、性格凶残、驾驶车辆、机动灵活、作案经验丰富,还有一定的反侦查手段,一旦嗅到不安全的气味,一定会逃之夭夭;或知道自己被困、被围之时,绝对会做鱼死网破之挣扎,所以是名十分危险的犯罪嫌疑人。稍有不慎,将有一场恶战不说,弄不好还会伤及办案警察和无辜百姓,这是上级领导最担心的。警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最快的时间内发现他、找到他、抓到他,将这颗最危险的炸弹排除掉。在赶往交通治安分局的路上,胡义显得忧心忡忡,这位带领兰州刑警侦破无数大要案件的老刑警,在这条道上行走得越久,见到的血腥越多,所担忧的理由便越充分。随行的周建、李斌自然理解老领导的此番忧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说这是赢了还是输了?周建、李斌这两员兰州刑侦战线上的猛将,自然明白老领导需要的是一种怎样的战斗结果,这又何尝不是他们两人所希望、所极力追求的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胜利。接到指令的交通治安分局的副局长石兰生、刚从分局出租车管理队队长调任分局天水北路治安派出所所长的卢学哲等民警,等候着胡义副局长一行的到来。都是同行,胡义将案情和所要缉捕的重要犯罪嫌疑人张人猛的基本情况作了简要的介绍之后,交通治安分局的同志马上明白自己所接受的是份什么样的任务,这份任务对子夜急匆匆赶到这里来的市局领导是多么的重要,对于他们自己又是多么的紧急。在出租营运线上发生的案件,所要承担破案任务的首先就是他们,背负血案、藏有枪支、驾驶出租车的张人猛,对于他们来说,更是一颗万分危险的炸弹。当务之急是必须想方设法将其排除,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石兰生、卢学哲根据市局专案组提供的甘A8XXX1、甘A8XXX0这两个车号和张人猛的个人简单资料,立即开展工作,与兰州市各出租车公司取得联系,很快查清张人猛所驾驶的出租车系兰州南巡出租汽车公司的车辆。在石兰生、卢学哲将这一情况向市局领导胡义、周建汇报的同时,卢学哲也立即派专案组队员驱车飞速赶往南巡出租车公司。经过侦查员大量翻阅资料、仔细核对之后,他们将重大犯罪嫌疑人张人猛锁定,其驾驶出租车的车号为甘A8XXX1,并从此处获取了张人猛的照片。
嫌疑人员、驾驶车辆的迅速确认,为首要犯罪嫌疑人的捕获赢得了战机。卢学哲根据自己多年来对兰州市出租汽车的管理经验,非常熟悉夜班司机拉客及活动的规律,知道午夜这个时辰的出租车司机一般会在什么地方扎堆。他勾勒出几个重点的区域,同时亲率部分民警驱车沿着兰州城关、七里河区的主干道上的娱乐场所、夜总会、夜市一路查巡而去,围绕盘旋路、东方红广场、南关什子、西关什子、双城门、铁路局这些灯红酒绿的集中之地,来回查巡了多遍,仍然没有发现那辆车号为甘A8XXX1的出租汽车。只有找到车,才能找到人。车在,人一定在。出租车司机不会浪费任何一个可以出车的晚上。民警从南巡公司得到准确信息,张人猛的那辆出租车还在正常运行,没有半点的异常。他们没有找到案件中要找的车和那个人。不是他们找的方向不对,而是那人、那车还没有来得及出现在他们所搜寻的这些点与面上。卢学哲命令战友们把眼睛像他一样再睁大些,眼神再盯准些,千万走过看过不要漏过。卢学哲是这样要求同志们,更是这样要求自己的。他驾驶着那辆很有些年头的桑塔纳轿车在第三次经过兰州市最繁华的地段西关什子的时候,猛然间像被利刃狠狠地扎了一样,一脚急刹车,桑塔纳像触电一般猛地停在了马路边上。卢学哲控制不住自己早已加速的心跳,把眼睛再往大里睁了睁,确实没有看错,正是他们满兰州市寻找的那辆车号为甘A8XXX1的绿色桑塔纳出租汽车。
车在,人就应该在跟前。卢学哲看到不远处有卖各种小吃的夜市摊子,八成儿是驾驶这辆车的张人猛停车在这里吃夜宵来着。卢学哲为了核实驾驶这辆出租车的人就是张人猛,便下车,佯装成一个吃夜宵的行人,走向那些吆喝声、煎炒烹炸声此起彼伏的小吃摊,在那些埋头于碗筷、饭菜之间的人头中寻找那个他已熟记于心的张人猛。在一个炒面摊子跟前,他的眼光像突然被钉子钉住了一般:长椅上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不正是他们到处寻找的那个张人猛吗!那壮实的身躯、一脸的横肉、凶狠的面相。不错,就是他。卢学哲压抑住自己的兴奋与紧张,装做没事一样,向前走出十几步,用电话报告了正在附近带人搜寻张人猛的周建:人在这里。接到报告后的周建马上向胡义报告这边发现的情况。当周建带人呈扇形围过来的时候,张人猛恰好吃罢面条,正起身向他的那辆甘A8XXX1出租车走去。刚好走到出租车跟前的周建见状,灵机一动,高声喊道:“师傅——走不?”“走——”周建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张人猛刚吃完饭,打着饱嗝出来,见来了生意,当然高兴。于是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边发动汽车边问:“上哪儿?”卢学哲一看,张人猛进到了车内,周建也已经坐了上去,车子已经发动起来了。他知道这是抓捕的最佳时机,再不容错过,整个身体便如一杆飞出的标枪一般,直射向那辆出租车。李斌带侦查员同时扑向那辆出租车,被控制在车内的张人猛大惊,此时才明白他时时担心、害怕、防范的事情就在他没有半点防备的时候突然降临了。他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一旦被抓,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恐惧、末日来临的恐惧压迫着他使出全身的蛮力,拼命挣扎,却始终没能挣脱那张已张开多时的铁网。那几个同样是豁出命来的刑警,拼死将他控制在车内,并把一副早就该给他戴上的冰凉手铐砸在了他那双像杠子一般粗壮的手腕上。张人猛像杀猪一般号叫着被抬起来塞到出租车的后座上。一支压满子弹的仿“六四”式手枪赫然在目,同时查获的还有多发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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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刑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幸亏民警们动作快了些,稍慢一点儿,还不知道这小子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来……马达轰鸣,出租车一个转头,冲向不远的兰州市公安局。在回局的路上,李斌没有忘记给为抓捕张人猛立下头功的卢学哲打了个感谢电话:老卢,多亏了你们,不然,这家伙还真会让我们吃些苦头……正独自驾车回交通分局的卢学哲仍然沉浸在胜利的兴奋之中:哪里——哪里——算咱们弟兄运气好,不然,谁吃这小子的苦头还真的说不准,老天爷保佑好人啊……有啥需要帮忙的只管吭声就是……你那边有啥能让我们搭个手的也就不要客气……这就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之情。张人猛几乎是被抬上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三楼一大队队部的。还没有来得及从恐惧的飓风中回过神来的张人猛,浑身哆嗦着,头上流着汗,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的事情很多,我慢慢给你们说,我慢慢给你们说,慢慢给你们说……都是我干的……和虎子无关……”两行泪水不觉之间,伴着热汗从张人猛的眼角滚落了下来……还真应了那句古话: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时,制造一系列命案的主犯张人猛,当然知道他早已是一个将死、一个必死之人。
所以,他还惦记着他的弟弟张人虎。主侦此案的兰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大队就十多号人,讯问、抓捕、看守这些一下子到手的要犯们,就是每个人生出八只手,也忙不过来。专案组领导为了确保侦查案件的顺利进行、到案犯罪嫌疑人不发生意外,立即调用刑侦支队八大队全队警员参与此案的查案工作,并从特警支队抽调一队精干警力负责看守在押的犯罪嫌疑人。讯问、看守、调查取证分成若干个小组,整个专案工作随即迅速有序地运转起来。那段时间,整个刑侦支队三楼的房间里,塞满了人,连过道里都被占用了,用李斌的话来说就是:“工作的时间没有觉得人多,到开饭的时间就觉得人怎么就这么多。
一顿饭三四十份,上都上不过来,确实吃得我这个当队长的头皮发麻。没办法的时候,就打个借条,向支队借点伙食费,对付着先过,总不能让同志们饿着肚子工作吧,一顿一碗牛肉面得给吧。”在冷却了张人猛一个时辰之后,周建、李斌和战友们问完此人的第一份笔录材料时,天已经大亮。
办案民警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睡上一会儿。必须立即抓捕刘冬英。
根据此人无业、有在街边下棋这一爱好,26日下午,李斌带人在七里河野猪湾的一居民楼院内,发现了正在路边一棋摊上和一帮子人杀得天昏地暗的刘冬英,便悄悄地围了上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