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我唱出这支残酷的柔歌

穿越这么大的事,非要魏尔伦这个当事者讲讲感受的话,大概是眼睛一睁一闭,他就从日本军方高层陆上幕僚长的私人别墅来到了一条幽暗小巷。

尽管是小巷,依然能看出精心打理过的痕迹。石砖地上空无一物,仅仅从砖缝间挤出几片纤细草叶,飞檐矮墙,建筑颇有南亚内陆国家那边的风情。清风拂面,带走魏尔伦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闻到淡淡藏香,全身紧绷,匕首滑进袖口,暗杀王追寻人群讨价还价的声音绕出曲折的窄巷,虽说有一定心理准备,骤然看到眼前身着民族服饰的路人、挂满祈福彩旗的金顶拱门、巍峨雪山,以及城镇中央山坡上那巨大的华丽庙宇,男人又轻又快的脚步还是乱了两拍。

幻觉,还是异空间?官方反应什么时候这么快了,陆上幕僚长刚刚断气便已经就位开展伏击?

视线扫过街对面揽客用的黑羽红冠鹳鸟,魏尔伦盯着木雕铺的招牌陷入沉思。上面的文字跟尼泊尔语如出一辙,鸟却是从未听说过的物种,还有那满街的勾玉饰品到底什么意思,生怕他发现不了异样吗。直觉提醒他,或许自己并非遇到了特殊异能者那么简单。

与他去过的那个尼泊尔不同,当地人似乎对金发蓝眼的外国男子见怪不怪,完全没有好奇的意思。魏尔伦调控好表情体态,烦躁又迷茫地走上几步,就有五六个僧侣打扮的小孩争相赶来,分别用听不出口音的法语、英语、德语、意大利语打探自己是否需要导游,魏尔伦注意到还有磕磕巴巴的俄语,几乎囊括了所有白种人可能会使用的语言。

“当然。”他熟练流露出英国佬傲慢的神情,用再标准不过的伦敦腔埋怨,“约好的导游一直没来,哼,也是,你们这种乡下地方的人哪里懂得信用的重要性……”

孩子们哪里是精英间谍的对手,稍加激将诱导,便轻易倒出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

这里名为克莱因王国,当地人普遍信仰千百年前建立国家的始祖大人。统治者代代为女性,女王大人是始祖大人的直系血脉,每一任都拥有召唤死者灵魂附体的灵媒能力,因此深受世界各国拥戴,不时就有外国政要特意前来拜访,寻求各自祖国先贤的建议。地位如此尊崇,所以克莱因法律除了叛国罪、杀人罪等正常罪名,还有对皇室不敬的不敬罪,为犯人辩护的辩护罪。尤其那个辩护罪,如果被告最终有罪,则为被告辩护者同罪,这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新法,据说是现任女王与其丈夫法务大臣深感百姓遭受律师捏造证据之苦,特意设立的。

魏尔伦又不在意法律条款,他在意的是既然有各国政要来访,那克莱因王国在国际上绝对拥有一定声誉。然而他敢肯定,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特别的国家。

自从魏尔伦在太宰治那里翻过车,他就只相信自己查到的东西。暗杀王四处探访查证,发现时间不对,他居然回到了与亲友决裂的那一年;地图也不对,上面的国家有增有减,好比熟知的尼泊尔就被克莱因王国等位替代;至于异能是否存在,放在台面上的神秘力量当属女王所谓的“灵媒”,正好最近有英国贵客到访,他潜入皇宫,伺机观察。

华服巫女变身英国贵族老妇,她召唤来的是亡灵还是别的什么都无所谓,关键在于魏尔伦认出来了,他认出贵客身边的随身护卫是阿加莎.克里斯蒂,那位英国官方异能组织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长。

异能是存在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魏尔伦捂住胸口,心脏跃动,耳边回响着亲友最后的祝福:“生日快乐,很高兴你能降生到这世上。”

上天垂怜,他好像终于来得及告诉兰波,不要歉疚,不要离开,不要丢下他孤零零活在这糟糕透顶的世界。

克里斯蒂女爵若有所感,皱眉望向某个角落。

“怎么了,我的女爵大人?”

老人抱起柯基犬关心,与母亲重逢,听她唤起只有亡故的父母、妹妹还有丈夫会叫的小名Lilibet,伊丽莎白女王如释重负,彻底摆脱前段时间重病带来的梦魇,都会开玩笑了。

女人全身紧绷,却依然笑着安抚:“十分抱歉,我想那应该是错觉吧,陛下。”

电视上的冲天黑焰不是错觉。

魏尔伦尽可能快地赶到横滨,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荒神的名号已然打响,擂钵街初见轮廓,不祥的黑焰引发大火,足足烧了三天,残垣断壁几欲熔化。日本军部拼命派人维持秩序也无济于事,法国一次性失去两名超越者根本不会罢休,战争进行到千钧一发之际,其他国家注意到法国的异动开始伺机窥探。

整个横滨甚至不是暗流涌动,而是百米巨浪骑脸输出,所有人全被冲得找不到北。魏尔伦头疼欲裂,他只知道亲友当初在某家医院浅浅休养几天便离开了,没过多久低调加入港口黑手党,中也则是流浪一段时间,由擂钵街的儿童自卫组织收留。如今的横滨,满街都是拖家带口尖叫逃跑的民众,一个没有记忆依靠本能便可以藏好自己的间谍,一个当下时局并不少见的年幼孤儿,他能去哪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