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宫不知道。
完成之后的社交程序,西瓜头男子谦逊鞠躬,退出社长办公室。他应该赶紧压制无用的混乱思绪,想办法找其他人求助,能找谁呢?
华宫良治惶然无措地经过前台,前台小姐经过多次削减就剩这一位了。小姐脸上还有几分稚嫩的气息,那气息平常被社畜的味道遮掩,只有面对这个男人,这个曾经威武严厉的男人,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无处可归的可怜女童。
女郎攥紧单薄的钱包张张嘴,半晌无力垂眸,逼迫自己不要凝视访客越缩越小的潦倒背影。
对不起,院长,我、我也想活下去啊!
华宫知道了也不会怪她的,“活下去就好”,这是他以身作则,一贯教导孩子们的人生哲理,稍有动摇,便又被这场完全与他无关的万亿黑钱灾难彻底夯实。
心情是最不需要考虑的东西。
华宫良治无暇惆怅,居然有空站在马路边上发呆。
还能去哪里?所有公司日子都不好过,川野制造已经是孤儿院最后的希望了,去找劳德家吗?
华宫不想去劳德家求助。
他们已经帮了自己太多,房子的事,匿名捐款人的事,言语单薄,表达不出他分毫的感激,可以说是一辈子无以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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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是无底洞呐,除非横滨不再是黑手党的巢穴,但这怎么可能呢?华宫记事起横滨便属于白天光鲜亮丽的政府,属于夜晚横行霸道的黑帮,唯独不属于普通市民。穷苦逼出暴力,暴力进一步制造贫穷,孤儿是救不完的,撕开双方默契保留的面纱,求完一次就不可能没有下一次。
他不想有下一次,不,是第一次都不要有。
华宫良治是人啊,脱离孤儿院院长的枷锁,他也想珍惜自己意外获得的纯粹善意,他也想用心经营一段刚刚起步的奇特友情,他也想在新朋友面前稍微有一点尊严地活着,一点点就好。
生存容不下他这一点点的奢望,心情是最不重要的。
华宫良治想通这一点——他其实应该更快想通这一点——绿灯亮起,人群疲惫地向前涌去,寒风刺骨,他突然好冷,双脚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
“我必须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男人浑浑噩噩转身,“我必须、必须打电话问问……”
“华宫先生,对吗?”
华宫良治缓缓眨眼,困惑回头,发现一个银发红瞳的高大青年正不耐烦地打量自己。
男子一身白衣,长披风不像市面上常见的款式,面料也不像华宫见过的任何一种材质,配合脸上金钱权势滋养出来的傲慢表情,院长先生可以肯定这是位贵人,他绝对不应该认识的贵人。
华宫良治搓搓手,摆出小人物专属姿势,谦恭惶恐地微微佝偻起身子回答:“是,我是华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