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克已经死了,阿胜下半辈子都要在床上度过,所以贝峰无论如何不能再出事了。
我迅速进入局子,找到关系好的领导,向其表示自己的来意,接着还给对方出谋划策,将主要责任都推到小克身上,这样一来贝峰最多判个故意伤害罪。
再操作下,没准一两年就出来了。
“宋二公子,我愿意帮忙的……但也要贝峰配合录口供才行啊!”领导叹了口气。
“这个简单,我去跟他说!”
“恐怕不简单……”
领导幽幽地道:“自从进入审讯室中,他就一再强调自己是主动要杀张健的。”
我愣住了。
五分钟后,我在一个房间里见到贝峰,一场恶战过后他的身体伤痕累累,处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好几个地方还有纱布包裹的痕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监听,这是属于我们两人单独的谈话。
“为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赎罪。”贝峰低着头说。
“赎什么罪?”
“那天回呼市的时候,我们被张健的人围攻……我没护着谢堂主,自己先跑了。”
贝峰仍低着头,声音很低,却清晰入耳。
“事后我无数次的追悔,如果当时能坚持守在谢堂主的身边……或许他就不会被抓走了。作为一个小弟,我该拼死护着他才对的。”
“……当时是谢景山让你们撤的吧?”我皱起眉,按照逻辑分析着之前的情况。
“是。”贝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可许许多多个夜晚,我都拷问自己、质疑自己,到底是听命撤的,还是只顾自己逃命撤的?答案非常遗憾,就是后者!整个呼市,人人都说谢景山的手下没有孬种,个顶个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汉……但我知道自己不是,我没脸活在这个世上,更没脸做谢景山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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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的话,没人知道!”我摇摇头。
“可我自己知道。”贝峰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说:“渔哥,谢谢你帮忙了……我的人生,请让我自己做主吧!其实我早就不想活着了,只是心里一直憋着口气,总想干掉张健以后再死。如今这个愿望终于达成,自己也能安心地追随谢堂主了……”
“你别这么极端!”我能理解他的想法,可以忏悔、可以自责,但要想死就钻了牛角尖。
人这一辈子,谁还不犯一点错啊,动不动就要自杀、求死,根本不是正常人的精神状态。
所以我断定,贝峰的心理出了很大问题。
“渔哥,你不要劝我了!”贝峰长长地呼了口气,“你不知道我的心中有多煎熬,只有一死才能解脱!而且我说的是事实,一开始和张健较量,就是奔着弄死他去的……我没有在口供上撒谎,现在无非求仁得仁,正常接受法律制裁就行。真的,不用再管我了。”
“我不跟你说了!”我一摆手,直接出门。
我找到领导,直接让他伪造一份口供,就按照之前商量的那么说,其他环节自然有人安排搞定;至于贝峰,暂时先关着吧,这家伙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贸然放出来反而容易走上不归路。
还是那句话,小克死了,阿胜伤了,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贝峰。
让他冷静冷静再说。
后来我又去看望了下阿胜,他还在ICU病房里,并未彻底脱离危险,自然有专门的兄弟照顾着。
再然后,我就开始操办谢景山和小克的丧事。之前说过不杀张健、不葬景山,这个目标总算是达成了,只是回首过往,付出的牺牲和代价也不少。
犹记得刚入呼市的时候,向影曾经问我,和张健开战的话,一定会有伤亡,值吗?
当时我用《拯救大兵瑞恩》来举例子,说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放在“报仇”上也是一样的,明知道有伤亡也要去做。
时至今日,我也心疼贝峰等人,但仍不后悔这个选择。
想来他们也是一样的。
三天后,谢景山和小克的葬礼一起举行。
北龙门并未主导这起报仇事件,葬礼自然也和他们没有关系,所以是由天脊能源承办的。为了避嫌,“江城”也没现身,自始至终都是“宋渔”主持大局。
谢景山的朋友遍布整个呼市,人缘确实恐怖到了一定程度,葬礼当天自然来了不少的人,整个殡仪厅都站满了,甚至排到了走廊外,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头。
唯独少了贝峰和阿胜,他俩一个蹲号,一个住院。
作为宋渔,和谢景山其实没什么交情,但我还是忍不住在葬礼现场掉了泪,等到司仪语气沉痛地讲完这位老大哥的一生后,我便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堂主,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