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建在秀州安排的小型车船是此时内河行驶速度最快的船只,由人力踩动船身两边的轮桨旋转划水,只要水道畅通,在水面上行驶如同飞奔一般,在水网密布又缺少桥梁的南方,要比单纯骑马的速度快多了。
谈建花了重金,安排了四班桨手轮流踩桨,日夜不息,急奔扬州,再入运河,赶到了高邮县城时,正值深夜。
但一行人都未曾停留,立即上岸,直奔北窑庄而去。
秦刚虽然没有带多少人,但是全副盔甲的亲卫跟着他一路疾行,却也是惊动了东城的值更役卒。当然,看着这一群人的前进方向,却是非常机灵地赶紧去县衙那头去报信了。
秦刚回到了久离未回的北窑庄,也顾不上感慨如今已经整修一新、占据有小半街面的秦宅院墙,却是急急直奔大门而去。
而家中也是预知他会赶回来,大门便就是一直常开着,从秦家庄过来帮忙的庄丁也轮班守在门口日夜守候,远远瞧见了秦刚一行人,便立即忙不迭去跑进去:
“龙制大爷回来了!”
率先跑出来的是秦婉,她快步上前,却是忍不住双眼一红,泪水早就流满了脸颊,小声哭泣着说道:“大哥你可回来了,老爷他这两日又昏迷了好几次,全靠大夫开的参药吊着一口气,说是怎么着都要见你一面。我回来之前,盼姐可是日夜不休,身体也快垮了,今天也才刚歇下不久。”
秦刚一听,却没想到自己父亲的病会如此之重,他看了看了院中的情况,便挥手示意虎哥带着余人去偏院安排,他则拉着秦婉安慰道:“我也回来了,其他人暂不去惊动,咱们先进屋细说。”
于是他、谈建与秦婉三人进了正厅的厢堂。很快,秦规便带着一位医生也赶了过来。
自秦福病倒之后,盼兮跟在身边忙着伺候,而家中的诸事,都是靠了秦规带了庄上数人过来帮忙料理。
大家简单客气了几句,却是由秦规与医生讲了秦福的病情之事。
原来,秦福自秦刚进京赶考之后,偶尔便就有头疼的毛病,也曾叫县里的医生看过,却都没看出什么毛病,只是开了些宁神安脑的药吃几付,也因为不常发作,便就没放在心上。
只是去年去京城见过了未过门的儿媳一家,又将秦婉认了义女,纳了女婿,秦福回到高邮之后,甚是高兴,各方结交宴请的场合也去得多了些,便就是几杯酒吃出了问题。
年前宫里又派了天使过来,给秦福加封了从八品宣义郎,给过世的张氏从七等宜人的外命妇封号再升为了六等恭人。
天使走后没多久,正好高邮换了新的知县,这新知县一上任,为了巴结秦刚,专程设宴邀请秦福。老头子又不会拂了知县的面子,便去参加,也就是在这场宴席中,喝了几口酒后,突然昏迷倒地。
跟着秦规的这位大夫是扬州那里的名医,也是知县专门托人请来。高邮这里的医生看了秦福的情况都说是头风,而他却精准地确认是“瘤病”之症。
“拜见秦龙制,宣义老爷的病症,与《灵枢·九针》上所载十分相近,‘四时八风之客于经络之中,为瘤病者也。’确因发现的时间太晚,瘤之为义,留滞不去,时时压迫经脉,便易昏迷也。眼下诸多消毒散结之剂,收效甚微,还盼龙制体察。”
秦刚听了,却是一阵默然。
他是从现代穿越而来,自然知道这脑瘤之症的凶顽。要是发现得早,这中医也能配合针灸降压、药剂消瘤等手段,有所作为。但是,眼下自己父亲的病症已经发展到了脑瘤增大,直接压迫头部血管导致昏迷时发的阶段。即使是在医学昌明的现代,也只有通过开颅切除手术一招,而且还有一定的手术失败率。
可是,他的父亲明明只有五十不到的年纪啊!
只是,许多病症,对于不同年龄的人,却都是一视同仁的。秦刚却是对医生多加感谢,更劝其大胆用药,并以“尽人事、听天命”相勉。
宅外却又是一阵动静,原来是刚才瞧见他们的值更役卒立即汇报到了县衙,知县惊闻秦刚回家,立即连夜赶来,并在宅门外求见。
秦刚前面知道了这知县担心被他怪罪,此时心中虽然有些郁闷心烦,却也只能耐下心来,让其进来。
这知县姓黄名绘,进来拜见了秦刚便连声请罪。秦刚便和颜悦色地安慰道:“本官已听医生诊断,家父乃是旧疾累积而发,黄知县何罪之有啊。倒是家父生病以来,黄知县前后多番请医送药,多有关照,却是本官今天要向你多多感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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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下官该做的事,该做的事。”黄知县见没被怪罪,立刻感动地无以复加,“今日一睹秦龙制之风采,果然是朝之重臣,百官楷模;再听龙制教诲,如沐春风,如食甘饴。下官有幸能在龙制家乡为官,实属三生有幸,愿能多有机会,聆听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