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的大哥是在边境一带混的,做着带人偷渡的买卖,是那一带有名的蛇头。前几年的时候,六子跟着他大哥来滨城,黄子益在红色天鹅绒遇到黄子谦、李冲在包厢里招待他们,他不怀好意地特意进去待了一会儿,想看看有什么猫腻。
黄子谦当然有意避着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之后,黄子益没趣儿地离开了,谁知道没多久,又和六子在大厅里偶遇,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居然越聊越投缘,没一会儿就称兄道弟了。
后来,聊到家里的事,黄子益讲了自己在家里从来就不受待见的遭遇,六子当时眼圈儿就红了,原来他也是从小在继母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两个边缘人说起各自的伤心事,竟立刻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来。临走的时候,六子拉着黄子益的胳膊,絮絮叨叨地不放手:
“没说的,你这个兄弟,我认了。将来你要是有什么事,只要一句话,不管是水里还是火里,哥绝对没二话!”
像六子这样的人,走的虽然不是正路,但有时候他们为了自己所谓的“义气”,没准儿真能做出两肋插刀的事。
黄子益在脑子里略微斟酌了一下,就冒险打开了手机,找出六子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的时候是后半夜了,六子正四仰八叉睡得正香,一听是黄子益,居然非常高兴,得知他的要求之后,二话没说,一口答应下来:
“行行行,没问题,我现在就准备,你一到了就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黄子益立刻又关了机。整个时间他尽力控制在了不到一分钟之内,应该是相对安全的吧,他想。
不知道为什么,黄子益突然感觉眼角有点儿干涩,他右手离开方向盘,屈起指节揩了揩。
同胞兄弟,为了钱、为了权力,还要互相倾轧,争得你死我活。但像六子这样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仅仅是一面之缘,他记着答应过你的话,并且言出必行。
六子这样的,按照社会约定俗成的评价标准,显然算不得好人,但是要是论对朋友的义气,那真是没得说。
也许,这就是人性的复杂之处吧,不能简单地一分为二去判断好和坏。
黄子益叹了口气,快天亮的时候,他下了高速,进入了高昌市的地界。照着之前和六子约定好的地点,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