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古道,绵延不绝,直至视线尽头,皆是依依惜别之人影。
哭声与呼唤交织成曲,回荡在天地之间,仿佛连风也带上了几分哀愁,不忍见证这场离别。
百姓们或手持绢帕,泪眼婆娑,或跪地相送,祈愿平安。
孩童不解其中意,却也随大人模样,小手轻挥,口中喃喃,似是在道一声“珍重”。
百里昭缓缓转身,目光穿越重重山峦,似要将那遥远的幽州城尽收眼底,轻叹道:“安宁侯,此人忠心如铁,义薄云天,即便身为太子麾下,亦必能固守幽州,不负这方水土之托。”
姜念薇却陷入沉默之中,若是有一日,安宁侯发现,倾力相助、欲以弥补过往遗憾的“女儿”是个冒牌货,会是什么样的感想?
就算她如今当面告知安宁侯,恐怕他也不会相信这一切吧,唯有找到破绽,揭开孟莞然的真实面目,才能将她的计划彻底击溃,如此太子也将失去一大助力。
此刻,风中隐约夹杂着传来的呼唤,百里昭便看到了段赟骑着马的身影。
“阿昭,踏破铁鞋无觅处,我终是寻得你了,只是,你怎会如此装扮?”段赟的目光在百里昭身上流转,他穿的是王爷那身银色的盔甲,瞬间恍然大悟:“难道,难道你就是煜王?”
百里昭微微一笑:“不错,我正是煜王,此番隐瞒,实属无奈之举,还望段兄见谅。”
段赟闻言,神色一凛,正欲屈膝行礼,以表君臣之礼,却被百里昭眼疾手快地扶住。
“段兄,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此等俗礼,大可不必。
段赟迅疾转身,自背后悄然取出一包物件,双手恭谨地递上,轻声道:“此乃姜姑娘托我转达于您的。”
话音未落,他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侧首望去,只见姜姑娘英姿飒爽,跨坐于马背之上,正以一抹温婉的笑容望着他。
“姜……姜姑娘,您竟也在此地?”段赟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惊讶与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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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暗自懊恼,自己平日里身处骑兵营,忙于军务。
未曾细想那军营中人人称颂的医术超凡的姜大夫,竟与姜姑娘是同一人,实乃迟钝。
又忽然想到,他连升了好几级,心中不由开始怀疑,“难不成,我能升到骑尉,是因为走了后门?如此,我还不如做那默默无闻的小卒。”
百里昭深知他心性耿直,遂宽慰道:“此言差矣,你之所以能成为骑尉,皆源自自身的本事本王绝无任何偏袒,这是你用实力得来的,无需多虑。”
段赟这才安心,两位昔日的好友也终于相认。
百里昭望着厚实的包裹,想到这曾是三娘让段赟带来的,心中不免泛起了暖意,尽管抵达他手中确实晚了一些。
他打开了包裹,映入眼帘的是几件朴素的棉衣与棉鞋,摸起来异常的厚实,甚至还贴心地为他准备了钱袋。
钱袋之中还藏着一封信,百里昭正想打开信封,却被姜念薇阻止了,“我人都在你身边了,为何还要看信,不如将它还给我?”
百里昭轻轻一笑,将那封书信悄然藏匿于袖摆深处,眸光闪烁着狡黠:“既已落入我手,哪有再归还于你的道理?三娘若真觉羞涩,为夫便等一身人静之时再……”
姜念薇闻言,脸颊绯红,羞恼之情溢于言表,她嗔道:“百里昭,你怎可如此无赖!这信,你不许看!”
百里昭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嘴角却挂着温柔的笑意:“好好好,夫人之命,岂敢不从?”
言罢,他指尖轻动,那封信便在他灵巧的手法下化作了点点碎纸,随风轻扬。
姜念薇随即展颜一笑,心中那块石头终于落地。
那信中内容,现在已经不合时宜,她不想再让百里昭看见。
“这些棉衣棉鞋,我会好好珍藏着。”
虽然朴素,但他知道是三娘的一番心意。
“随你。”姜念薇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