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塔靠着树坐好,目送着罗希德跟随神父渐渐走远,拐过廊柱,身影随之消失。
他收回视线,动了动手指,骨骼终于不堪重负错位开,无声无息融化成流速缓慢的液体一滴滴落到草地上。这高温似乎连空气也一并点燃,但没能燃上偶然路过这里的其他人。
那位第五梯队终于赶过来了。是个陌生的执事,中年,显然已经没有任何往上爬的机会了,大概率之后会在安斯特常驻。
“你好,”西塔自我介绍道,“我是真理高塔第十席的学生……您不用如此警惕,如您所见,我现在有些问题,什么也做不了,可以请您把我抱进告解室吗?”
他没有询问对方的名字,那不重要,他只是意有所指地道:“在这里动手不是个好主意,您看,那些路过这里的,他们可都是普通人呢。”
西塔笃定对方会接受自己的这个提议,因为教会的告解室内都设有防护措施,在那里动手明显对执事有利。
对方在片刻沉默后出声道:“你是西塔,我记得你。你哥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西塔笑着道:“秘密,您靠近些我就说给您听。”
真警惕。
他背了一只手藏在身后,蜿蜒的液体已经在地面灼烧出一个小坑洞,半只手掌消失无形,并且这消失还在缓慢往上蔓延。高温可以腐蚀掉一切。
执事定定看他,冷声道:“我希望你清楚,按你现在的情况来看,没有人救你,你会融化在这里。”
“那也无所谓,我不吃亏,执事大人,”西塔笑道,“我听说后面就是墓地,死在教会里也不错,毕竟只有大人物才有权葬在教会后面呢……现在我也有这个资格了。”
执事到底人近中年,成熟不少,闻言并不动怒:“伟大的海神即便再仁慈也不会眷顾你这种异端。”
“好吧,”西塔叹气,“你真让人发愁,我可是难得想温和一点……”
他歪歪头,正常的人类五官在执事的注视下一瞬扭曲成复杂的、些满纹路的灰色皮纸,褶皱从脸颊一路往下蔓延,催生出数之不尽的破碎肢体,那些扭曲的肢体摇摇晃晃,断了半截的手掌挣扎着往外爬又被一道铁链拉了回去,腐臭的气息令人作呕。
执事想移开视线。
在他第一眼发现不对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意识在告诉他要远离,眼珠子却依旧停在原地,死死盯着这场异变,哪怕眼球充血也不肯合眼。
脱掉人皮的怪物从褶皱的皮纸中间站起来,破碎的兵器和肢体是他躯体的组成部分,流淌在上面的血红色岩浆像是点缀,将一切都烧的通红。
“它”状若无事般抖了抖那些岩浆,慢慢挪动着靠近执事。“它”还是很小,像个孩子,高度堪堪才到执事的胸前。
但这个“孩子”靠近执事,于是执事的皮肤也灰白起来,像是簌簌掉落的墙皮被岁月剥离后露出里面的本来面目,脆弱不堪。
废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