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停云细看那娘子,见她眉目间虽有些风尘妩媚之意,却自有一股沉静,便赞道:“昔日章台舞细腰,任君攀折嫩枝条。如今写入丹青里,不许东风再动摇。”
虽身陷欢场,其智慧性情却不曾有半点改变,便如泥淖中莲子,自有脱出污浊,显化清净的时日。
再观其气,粉渍脂痕不曾蒙了心窍,清清如水,只待运起时自有机缘。
锦屏见她不惭反笑,心中更是不喜,斥道:“奉劝师太个人顾个人的去吧,何必为我等添愁,扰了宾客兴致少了进项。”
“施主言之有理。”
陆停云又道:“贫僧却也奉劝施主一句,种恶因得恶果,施与恶行必将反噬己身。恶行不会离开根由,便如影子不能脱离人一般,终有一日,它会令你诸业缠身,成为让你痛苦的根源,让你永远活在嫉妒憎恨之中不得解脱。”
锦屏霍然起身,面上已然难掩嗔色,再不复在宁远师徒面前的温和柔善,只令人将这疯尼姑赶出去。
陆停云无奈摇头,“可叹你我无缘。只你既要报仇,贫僧无话可说,只如此,为你所害之人寻找你报仇也是应有之义。若有朝一日你能大彻大悟,放下恩怨,我便再来寻你。”
说罢,飘然而去,十几个护院竟拿她不住,任由她出了花楼,连衣角都寻摸不着。
见此情形,锦屏哪里还不知道这女尼不是凡人,心中又慌又急,离了花楼回转后院厢房。
刚离了人声鼎沸处,便觉一阵冷风吹来,房檐下垂着的花灯也熄了灯火,院里立时暗下来。
月色清凉如水,照在庭中生出寒烟,锦屏打了个哆嗦,匆忙回了房中。
床上清绮已经服药睡下,气色比先前好了不少,其他并无异常。
锦屏心中稍定,落下门栓翻出纸砚,正要落笔,便嗅到一股冲人的水腥气。床头两盏绣灯灯光暗淡,映出一道还在滴着水的身影。
灯花炸开,影子在锦屏身前一闪而过。借着骤然亮起的一瞬烛光,锦屏赫然看到那人的脸!那张脸被泡的肿胀丑陋,眼中亮着幽幽碧光,仿佛下一刻就要择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