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被娘抱在怀里的四五岁的小丫头喊:“你家腊八不好次,我家腊八才好次,苗大伯来我家次腊八。”
苗新秀眼圈微红着笑道:“丫头,你俩是一家的。”
那小丫头喊:“不是一家的,我跟我娘睡,他跟我爹睡。”
那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不服气:“那是我偷着跟娘睡你不知道,爹偷着跟娘睡你也不知道,爹还跟娘打滚儿呢!”
陆吾,徐柯,谢长逊举头望天。
二奎问大奎:“为什么打滚儿?”
大奎:“成了亲好像都得打滚儿,应该是摔跤。”
二奎想了想突然就觉得很累,摇头叹息:“我得摔仨?”
那位老人家拉着苗新秀的手说道:“该去干什么就去,别忘了回家来就行,我这一把年纪了,到临走的时候不能见不着你。”
苗新秀眼神有些迷离,嘴唇也在微微发颤。
叶无坷上前一步说道:“阿爷阿奶,叔叔婶婶,苗乡丞会回来啊,这次剿匪得上报县衙,县衙还要上报府衙,府衙还要上报到长安,好大一圈,等事办完了他就回来了。”
他说:“乡丞到了长安,兴许还能见到皇帝陛下,到时候陛下就问,你就是那个双山镇乡丞?你干的很好,得给你升官儿!”
老人家听到这激动起来,立刻说道:“升官好,给乡丞升官好,去做大官,你得做大官,做大官要是回不来......也没事,你是个好官,做大官也是好官。”
苗新秀忽然大声喊道:“我不做大官,我将来肯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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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娘亲抱着的那个小丫头问:“苗大伯你不骗人?”
苗新秀使劲儿点头:“不骗人。”
小丫头努力的伸出胖嘟嘟白乎乎的小手:“拉勾,拉勾就不能骗人。”
苗新秀过去和她勾住手指,小丫头说:“你不骗人就是好大伯,我也让你和阿娘睡。”
小胖小子儿拉着他爹的手说:“我看行,阿爹你看行吗?”
苗新秀:“......”
陆吾,徐柯,谢长逊举头望天。
脖子都望酸了,嘴角忍不住的想抽搐,心情又复杂,明明有些伤感,可又憋笑憋的难受。
老人家让孙儿把带来的煮鸡蛋塞给苗新秀,苗新秀没有躲开,以前乡亲们总是变着法儿的给他送些吃的,他都是能不收就不收,因为谁给他送东西,送的都是自家舍不得吃的好东西。
他虽只是不入品的乡丞,可有俸禄,虽然他那点俸禄,九成都用来接济乡亲了。
这地方靠天吃饭靠山吃饭,乡亲们家里的哪一粒粮食不是来自连石头缝都不放过的栽种?
但这次,他不敢拒绝。
他的衣服里塞满了煮鸡蛋,窝窝头,腊肉,脖子上还不知道被谁挂上了串大蒜,满满当当,像是武装到了牙齿的大将军。
他弯腰给乡亲们鞠躬。
老人家说:“给乡丞磕个头吧,愿乡丞到哪儿都无病无灾。”
“愿乡丞无病无灾!”
乡亲们都跪下来。
苗新秀也跪下来,也给乡亲们磕头。
叶无坷跟着苗新秀跪下来说:“大家都放心,乡丞是我师父,有我照看着他,保证他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老人家扶着他:“以前没怎么见过你,可我知道你是个好娃儿,跟着师父要好好学,你们都好好的。”
叶无坷点头:“记住了。”
大奎见叶无坷跪下来他也跪下来,二奎见大奎跪下来他也跪下来,别人磕一个头,他在那咣咣咣的磕。
陆吾他们三个身穿戎装,朝着双山镇的乡亲们肃立行军礼。
天已经亮了,苗新秀走几步就回头,乡亲们走到高处看着他,一直在挥手告别,又像是在招手想他回去。
众人走了很远,心里依然都有些难过。
虽然苗新秀和双山镇乡亲们的告别好像和他们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可又好像他们每个人在这一刻都变成了苗新秀的化身,所以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