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掌柜,这求见刘府尹的事情,还是不成么?”穿着件旧茧绸直缀的中年人一脑门子汗,坐在坐在高举左手边的客座上,很急切地发问。这是本城最大的牙行的老板,世代为牙的“官牙”世家何桂容。
何家原是广州军户,好多代的广州老土地。据说他的家领牙帖当牙人的可以上溯到成化年。早先不过是在码头上替粮商拉纤过买卖,赚些辛苦钱。慢慢的就成了把持广州米粮贸易的行业一霸。广州城里凡是领牙帖混事的,不管是不是过手米粮的,都唯他的马首是瞻。
不过如今他却比谁都要着急。
大明的牙帖如今已经是一张废纸,可是这大宋的牙帖到现在连个音讯都没有!
牙行的商人能依仗的,就是张盖着户部大印的牙帖,没有这个,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房牙、人牙这些,靠着他们多少年的老关系,人头熟,就算没牙帖,也总能混一碗饭吃。他们这些人,靠得就是这张虎皮吃了卖家吃买家。若没了这张虎皮,那些西江上跑船贩粮的潮汕佬哪个是好相与的?
自己和他们关系素来不睦,真要没了这张虎皮,这帮潮汕佬会干出什么事来还真难说!
“何老爷!昨日去郑主任府上拜访的时候,你的师爷也是一期去的。”高举颇有些不耐烦,“郭东主已经转回京官了,这广府地面上话事的却是那刘市长!”
高举和牙行没什么交情。严格说起来他们还是对头。因为经营洋船货物,严格说起来也是要有牙帖的。不论是装上洋船的出口货还是从洋船上卸下的进口物,照旧例都必需牙行经手。只不过海贸向来利润惊人,高举这样的背后有大门槛的私商很早就涉足其中,牙行虽然对他们无可奈何,但是一有机会还是会多方制肘。给高举他们“上眼药”。
这何老爷求到高举门上,也足够可见他们是如何的“病急乱投医”了。至于牙行馈赠的几千两银子和四个绝色歌妓,高老爷还真没看在眼里。
“那。这元老院的牙帖……”何老爷就差急得揪着高举的脖子问个明白了。前几天听闻那女髡郑局长宴请了广州城内主要商户五十多家。几乎可以说是覆盖到了广州城里各行各业的主要商户。然而,这张宴请名单上连一家牙商都没有!
商人是很敏感的。和官府勾连很深,几乎是半官方的牙商对官场的动态更是敏感。澳洲人进了广州改朝换代。何老爷和一干牙商们都嗅出了不好的气味。
没了澳洲人发得牙帖,接下来货物一进城就和他们不相干了。这吃了百多年的财香就只能白白拱手让人!
为了能尽快得到澳洲人发得新牙帖。何老爷到高举府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请托的价码也不断提高。
然而高举却始终左顾而言他,因为他很清楚,何老爷他们想要的元老院的牙帖――这东西,还真没有。
高举虽说从未去过临高,可是派去做生意办事打听消息的管事和小厮可不少。澳洲人是很讲“贸易自由”的,十分“重商”,对商人贸易最讲“便利”。自然不会有以从中作梗为能事的牙帖制度――至少他可是从没听说过。
高举又缓了缓,故意说:“不过若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我却是可以找郑局长说说,咱这张老脸也就这点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