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使得……”陈霖虽然感动,也明白这没来由的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再说了吴毅骏只是他的表叔,当初能收留自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现在突然又给了一百元钱,自己拿了可就得掂量掂量了。所以再三推辞,说“太多了”。
“贤侄,你不必推脱。这钱表叔也不是白给,你整顿家业少不得要有笔花销--就算是表叔借你的。你若以后愿意和表叔合伙的,这钱就算是表叔的股本,若是不愿意的,等你手头活络了再还给表叔就是。”
话说到这份上,陈霖也不好推辞。不过还是坚持写了一张借条给表叔。
吴毅骏看出了侄子心中的犹豫,这侄子读了些圣贤书,多少有些“呆”了。不过也好,方正君子经商固然有时迂腐,却可以信托。
翌日,陈霖便在他的安排下在李家码头登船。船是吴家常年雇佣的一条疍家小艇。船家原也去过陈家,并不需要专门嘱咐,只关照:“去陈家大爷的南沙村”船家就知道了
路上正如表叔所说:四乡平靖。沿途村落都按照澳洲人的要求设立了保甲,修筑了了望楼和哨卡,各村乡勇日夜巡察放哨,比起从前更为谨慎了。想想当初官府大张旗鼓搞这些都是为了“备髡”,如今这“髡”堂而皇之的就这么接了过去自己用上了。
一路无话,不过三天时间便回到了南沙村。珠三角地区叫南沙的地名不计其数。陈霖家锁在的南沙村正处于江水沉积出来的一片沙地上。
明初,陈家的先人举族从韶关迁徙至此,在这片当时还是一片江滩的荒地上定居下来,二百多年来辛勤耕耘积累财富,又通过子弟科举拓展势力,渐渐成了南沙村的第一大姓。
他踏上了阔别许久的土地,眺望远处的村落房屋和田地,不由心情沉重。自己仓促逃难,如今都一年多了,也不知道族人和乡亲如今都怎么样了。只知道村子和家业都被毁损的十分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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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信他是最近才接到的,写信的是他族里的一个老人。在南沙村遭到乱兵洗劫的时候逃过一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机会给他捎信来。
从信里,他正式得知了父亲的死讯,逃往的当晚,他是亲眼看到父亲中了箭,从桥上摔落河中的,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然而当知道父亲真得死了,陈霖依然悲恸欲绝--他打小没了母亲,是父亲一手把他们兄弟姐妹抚育长大。
陈家家大业大,支派门房仅仅在本村的就有十三房。这么多的家支分脉,自然也有穷有富。好在宗产多年积累,已经累积成了相当可观的数字,就算是最穷的人家也能获得一分稳的收入,不至于受冻饿。
陈霖这一支,拥有的田地鱼塘不多。但是因为周边养蚕户极多,从他祖父开始,便在村里设立丝行,收购乡民的蚕茧、生丝用来织绸。产品也算小有名气,一直能销售到广州。
他家的工坊已经初具分工,有蒸煮间、缫丝间、织绸间、轧光间,还能自己染色,这些工间由父亲的堂兄弟和侄儿们分管,而父亲总管协调各间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