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焚楼(一)

临高启明 吹牛者 1589 字 1个月前

梁存厚踱至门口,双手慢慢合上房门,上午明媚的阳光在两扇门板间变得越来越窄,终于化为了一线被留在了门外,只将一些斑驳的光影透过窗棱打了进来。屋中似乎一下阴冷了下来,梁存厚再不看那灵璧石一眼,缓慢的走到桌旁坐下,神情显得落寞而疲倦。

那仆人直起身子,走到屋角,投射的光斑将他的身子斜着分为了两半,下身照入阳光,上身隐入黑暗。

梁存厚对那仆人低声问道:“乔岩,那四个书办可送走了吗?”

叫做乔岩的汉子沉声答道:“已然送走了,近日髡人加紧了盘查,幸亏云二哥早作筹谋,不然只怕麻烦。只其中一个在云二哥言语试探时颇多疑窦,其后我们暗中搜检,发现他暗中夹藏了一册《天情广闻录》的目录和半册手抄的内文底本,拷问得知此獠有心向髡人举发,云二哥使人将他全家戳了刀子,凿沉了船,一齐沉了江。另三个云二哥都试了,没有破绽,现下已送出两广地界。公子宽心,必无首尾。”

梁存厚似乎有些怅然,轻声道:“何苦呢,我本不愿如此。”

乔岩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公子当知不可因小失大。”

梁存厚轻叹一声道:“我知道,只他人终究因我而死,心下难安,徒增感怀罢了”。

梁存厚出了会神,突然问道:“乔岩,你怕吗?”

乔岩沉默片刻,道:“五年前髡人炮打广州城,我有事未在家中,髡人施放火流星,那一夜火雨漫天,烧红了半边天,一枚火流星飞入我家房中,梁柱、床柜、衣被、柴草尽燃,此火扑之不灭,沾身跗骨,后听闻邻里说瞬息之间便满院被火,举家被焚,只逃出一个老奴。我回来将爹娘和我老婆刨出来,皆烧成了黑炭,看不出模样,我老婆搂着两个娃儿,烧成了一坨,手掌掰断也没分开,便一堆埋了,那时起,我便不怕了。”乔岩的声音舒缓而平淡,语调毫无起伏,似乎在述说一件与自己绝无关联之事。

稍一顿,乔岩接着道:“我自成人起,这些年一直干的就是栽赃攀诬,杀人如草不闻声的勾当,我知道干这些事要折阳寿,只没想到报应落在……”声音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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