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王大胆故事

王家村有个姓王的汉子,40来岁,父母双亡,他既无兄弟姐妹,也没老婆孩子,是个独来独往、自由自在的光棍汉。他平常不种地,就爱往山上跑着打猎,往水里钻着捉鱼,人送外号王大胆,为啥叫这个名儿呢?就因为他天不怕地不怕,阎王爷的胡子他都敢拔。

说起来,10年前有天夜里,他正睡得香呢,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王大胆,快起来捉鱼去呀,山后边白龙潭里的鱼不知咋回事儿,全都翻了肚皮,快去捞呀。”这一嗓子,把王大胆从梦里给拽出来了。一听有鱼,他一个激灵就下了床,抄起网兜,拎起大鱼篓,撒丫子就奔白龙潭去了。到了地方,瞧见石头上坐个人,还对他说:“王大胆,你瞅这全是鱼呀,我不会水,只能叫你来。”王大胆往潭里一看,可不是嘛,满潭的鱼在月光下扑腾跳跃,银光闪闪的。王大胆心里挺美,可他没着急动手,一屁股坐下说:“别急,等我先过过烟瘾。”他边说边往烟筒里装烟丝,划着火柴就吸,哪晓得那烟杆子像是被啥堵住了,怎么吸都不通。他伸手就去折身边一根细柴棒,想捅捅烟杆子再吸,可那柴棒就跟成精了似的,咋折都折不断。他气得骂道:“呸,碰着啥邪乎东西了,我还就不信了,就是真妖精我也得把你治服喽。”他这话一出口,旁边那人吓了一跳,赶忙问:“你见过妖精?”王大胆脖子一梗:“那可不,我捉了鬼都是先抽它的筋再扒皮,不然咋对得起我这王大胆的名号。”话音刚落,就听“扑通”一声,那人跳进水里没影了,满潭的鱼也眨眼就没了。王大胆这才明白过来,敢情那人是鬼呀,是想引他下水找替身的落水鬼呢。王大胆哼了一声:“想算计我,没门儿。”这事儿传出去后,有人信,有人不信,可不管咋说,王大胆的名声更响了。

打那以后,王大胆就不再下水捉鱼了,专爱上山打猎。这一晃10年就过去了,他也没再碰到过鬼。这一天雪后放晴,王大胆运气贼好,上山没一会儿就打到好几只野兔、雉鸡,还外加一只野山羊,拿到街上卖了不少钱。他乐呵地走进酒馆,痛痛快快喝了个够,一直喝到太阳落山才往家走。从镇上到他家得走10多里山路,中间还得经过一道长长的峡谷。这峡谷山高林密的,白天都阴森森的,晚上就更别提了,一般人晚上都不敢从这儿过。可王大胆怕啥呀,他本来就胆儿大,今天又喝了酒,腰上别着小斧头,肩上扛着装了火药和铅弹的猎枪,心里可踏实了。

王大胆走着走着,一抬头,瞅见前面有个凉亭,亭子里孤零零坐着个人,仔细一瞧,是个女的,穿着一身蓝衣蓝裤,蹬着双绣花布鞋,低着头,头发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王大胆觉得奇怪,黑灯瞎火的,天又冷,这女的一个人坐在这儿干啥呢?他就走上前去,抱了抱拳问:“大妹子,天这么晚了,你咋一个人坐在这儿呢?是在等人吗?”哪知道那女的就跟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王大胆又说道:“大妹子,这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冷不丁蹿出个啥东西来可不得了,你一个女的,要是遇上坏人或者豺狼虎豹啥的,可咋整?还是赶紧回家吧。”这时候女的才把头发撩开,抬起头说:“大哥,你可真好,能陪我坐会儿不?”王大胆虽说看不清这女的脸,但听她说话细声细气的,心想肯定是个模样俊俏的女子。王大胆长这么大还没跟女的单独亲近过呢,心说这可是个好机会呀,就笑嘻嘻地在女的旁边坐下了,问:“大妹子,你家在哪啊?”女的说:“李庄的。”王大胆又问:“哦,那咱还同路呢,你今年多大了?”女的说:“26了。”王大胆接着问:“咋的,跟丈夫吵架了?”女的点点头。王大胆就劝道:“哎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话说得好,夫妻没有隔夜仇。你咋能离家出走呢?你这不得把你丈夫急死啊。听哥一句,回去吧,哥送你到家。”女的摇摇头说:“不行,我脚扭伤了,走不了路了。”这可把王大胆难住了,挠挠头说:“这可咋整呢?要么这样,你告诉我你丈夫是谁,我去通知他,让他来背你回家。”女的还是摇头:“他来了也背不动。大哥,你就行行好,背我一段,把我背到村口就行。”王大胆一听,满口答应,背起女的就上路了。

王大胆长得人高马大的,背这么个娇弱的女子就跟玩似的。可怪了,今天这女的趴在背上,王大胆感觉越来越沉,没走多远,就跟背了块大石头似的,累得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他心里“咯噔”一下,寻思自己背的怕不是人,八成是个鬼呢。不过王大胆到底是王大胆,心里虽然有点发毛,可面上还很镇定。他把女鬼背到一棵大树下说:“大妹子,咱歇会儿,让我抽袋烟,过了瘾再走。”说着就把女鬼放下,扶着她坐下,然后自己掏出烟筒,装上烟丝就抽起来了,一边抽一边琢磨咋对付这个女鬼。还没等他想出办法呢,女鬼倒先说话了:“大哥,抽烟到底啥味儿呀?”王大胆说:“啥味儿?你闻闻。”说着就朝女鬼喷了一口烟。这时候,他瞅见女鬼的手了,那手就剩骨头了,指甲还老长,王大胆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问:“你闻出味儿来了吗?”女鬼点点头说:“香,可香了。”王大胆说:“这烟不光香,还能长力气,壮胆子呢。”女鬼好奇地问:“真的呀?”王大胆说:“那可不,我王大胆的胆子就是抽烟抽出来的。”女鬼说:“那让我抽几口行不?”王大胆说:“行啊,不过我还没抽过瘾呢。这样吧,我这儿有个大烟筒,刚在街上买的,你先用这个抽,我抽小的,等咱都抽过瘾了,再上路。”说完就拿起猎枪,把枪口凑到女鬼嘴边说:“你咬住,我给你点火。”说完就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女鬼被打倒在地上,一下子变成了一块棺材板。王大胆一不做二不休,拔出小斧头,几下就把棺材板劈开了,从里面挖出个跟蛇胆差不多大的鬼蛋,一口就吞进肚里了。然后把棺材板烧了,扛起猎枪,就跟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了。

王大胆打死女鬼吃鬼胆这事儿,像风一样传开了。人们听了都直咂舌,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有人说:“哎呀,这吃鬼胆的人,保不齐连人肉都吃呢,这种人可得小心点,可不能跟他打交道。”就这么着,大家都把王大胆当成鬼了,看见他来了,躲得远远的,小孩子见了他更是跑得没影了。

王大胆就纳了闷了,这人世间咋就有这么多鬼呢?这鬼啊,不光是那些看不见的妖魔鬼怪,还有这些不明事理、人云亦云的人。就像自己,明明是和鬼怪斗,可这些人不去想事情的真相,光听别人瞎说,就把自己当成鬼了。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咋能斗得过这么多“鬼”呢?这人心啊,有时候比鬼还可怕。这也让咱明白,在这世上,很多时候,人们总是害怕那些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也不愿意去探究真相,就这么盲目地害怕、远离,可这种盲目,往往就成了伤害别人的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