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
后宫一众佳丽,多负才艺,论诗酒首推王宁嫔,论博学首推皇贵妃王氏,论书法造诣首推还是皇贵妃王氏,其笔法鸾飘凤泊、结构工整、章法严谨,颇有名家之风。
此时的王贵妃既没读书,也不练字,正亲自带着几名宫娥为爱子朱栽壡戴冠更衣,当今皇太子的诞辰酒宴就在今日。
虽然只是小型酒宴,该有的礼数一样都少不得,着装穿戴就是重要的礼数之一。朱栽壡头戴云龙冠,金光熠熠;身着素纱中单、玄衣纁裳,龙在两肩,日月在胸,山在后背,两袖华虫;腰系朱里大带,下悬两组龙纹玉佩,贯以珩瑀琚璜、玉花、玉珠、冲牙、四色小绶、八彩大绶;脚蹬赤舄,金丝镶边,金龙盘亘。
待到穿戴整齐,连朱栽壡都出一层细汗,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用服饰诠释何为一国储君。
景阳宫。
康妃杜氏性子孤僻内向,不善交际也不屑交际,擅长纹绣,技艺冠绝后宫,相对其他后宫佳丽其出身家室足称微末。她的怀里依偎着一名六七岁的幼童,泪渍斑斑,正是其子裕王朱载垕。
“母妃,孩儿能不去参加太子哥哥的诞辰酒宴吗?”
“太子诞辰,你这做弟弟的岂可不去恭贺?况且太子早已亲自登门相邀。”
“那孩儿现在就上钟粹宫向太子哥哥道贺,然后酒宴就不去参加了。”
“你现在前去道贺是应该的,但酒宴还是要参加。”
“还是要参加啊!那母妃您能陪孩儿一道去吗?”
“如果可以,母妃当然愿意陪同你一道去,但是这不可以呀!”
左右不是,非去不可,朱载垕泪水盈眶,内向怕生的他实在不愿加入到不属于自己的热闹中,也不愿他人进入到属于自己的清静中。
杜康妃轻抚爱子面颊,心下暗叹:“吾本世外一闲云,奈何落在帝王家。”
咸福宫。
靖妃卢氏端坐于后殿寝室,手执佛珠,双目合闭,低诵佛经。自打朱厚熜亲手砸毁她的佛堂后,她的心中已无佛,她的眼中已无色。一天有十二个时辰,除了正常的吃喝睡,其余的时间她都在端坐诵经。从她嘴里念出的经文仅仅是一个个字、一道道声,彻底脱离了原本的精义,纯是为了念诵而念诵,她不知道除了诵经自己还能做什么。
儿子朱载圳的降生也没能改变她的孤独、填补她的空白、增添她的色彩。对她来说,儿子降生前后,最大的感触或许就是自己经历了一场剧痛,剧痛的过程中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这股气息令她宁静,真正的宁静,不是麻木感带来的宁静。朱载圳出生只比朱载垕晚一个月,但这些年来,她从没抱过自己的儿子,没给过儿子一个笑脸,也没主动跟儿子说过一句话。母子同在一个屋檐下,相互间的交流拢共没超过一百句话,且每句话都很精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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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祥宫。
朱载墒等这一天已足足等了半月,从早晨睁眼起,面上的笑容就未曾消失过,咯咯笑声不时响彻启祥宫。
王宁嫔说到做到,亲自为爱子更衣打扮,但她明显有些心神不宁,先是穿错衣袍顺序,再是弄混挂饰佩戴,连鞋子的左右脚都搞错了。好在有顾小玲从旁协助,一一提醒纠正。
朱载墒道:“母嫔,墒儿想先去钟粹宫给太子哥哥道贺,然后再随太子哥哥一道去文华殿赴宴,好吗?”
王宁嫔稍作犹豫,点头道:“嗯,好,去吧。切不可调皮捣蛋!”
“嘻嘻嘻……母嫔真好!”朱载墒高兴地手舞足蹈,“母嫔放心,墒儿一定恪守本分,规规矩矩的!”
王宁嫔宠溺地摸了摸爱子的头,转而对顾小玲道:“本宫这里你就不用服侍了,随颍王殿下去吧,务必照顾好殿下!”
顾小玲躬身道:“奴婢遵命,娘娘放心!”
翊坤宫。
曹端妃正在铜镜前画眉,近侍宫娥面带喜色来报:“启禀娘娘,御用监掌司陈洪陈公公刚遣人传话,皇上命娘娘您今夜侍寝!”曹端妃大喜之下不慎画偏了眉,但毫不着恼,冲一旁的圆脸宫娥问道:“本宫的药煎好了么?”
“回娘娘的话,快好了,还稍稍差些火候,约莫再有片刻就好。”
曹端妃满意点头,她深受朱厚熜宠信,是被临幸频率最高的妃嫔,也成功受孕两次,两胎皆是女儿。未能如愿产子,自不甘心,于是重金购得生子秘方,日夜祈盼心愿早日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