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姜寒星又说道:“大人只看我如今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养在深闺的淑女,这京城里见过我的人不算多,知道我名姓的却也不算少,尤其是我父亲,他——那样的高大,那样的区区一灵台,也能王沛淫威下绝不屈服,死得轰轰烈烈。我在东厂做事不是一两天,小杨大人,你猜才我刚去时候有没有人同我说过这样话?”
她边说边给外衫脱了,拧上头火烤下渐化的水,又凑近了了炭盆,去烘衣裳。火光映红了她半边脸颊,并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因此小杨大人要是为这样话介怀,那还真不必。听得耳朵都起茧子,早习惯了。”
“那他们的不是。”
杨昀就看不惯她这样什么都浑然无所谓样子,他刚展开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人生在世,总难免有情非得已,不得不低头,道理是来约束自己而非别人的,何况那时候你才多大一点,讨生活而已,没什么好受受非议的。”
这话从杨昀嘴里说出来可真是令人吃惊。
姜寒星稀奇道:“那小杨大人先前还那样怒气冲冲的,去质问我,如今也是,既觉着我如此也无可厚非,又为何要替我父亲以我为耻呢。”
提起先前冲突事,杨昀很是羞赧,当时他说姜寒星是迁怒,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至于现今……
杨昀斟酌良久,才慎重开口:“我只是觉得,如今这样,好像也并非你所愿。”
却又还是有些话,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不得不如此自无可厚非,但既并非情非得已,又干什么还是要与王沛之流为伍?姜寒星,你父亲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他想不想看到,都不会看到了。”
姜寒星打断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杨昀犯傻,总想着上去惹惹他,真惹得人家张口便是心肝肺腑了,她又觉着厌烦。
或许她本就是这样喜怒无常不是东西之人。
“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不管是我做阉人走狗,还是我母亲我姐姐做节义之士,他都什么都不知道。”
她深谙说话伤人之道,要想伤敌一千,首先不自损八百哪里能足够。
什么难听姜寒星说什么:“还是说小杨大人要我明明陷在东厂这样地方,心中却仍得时常怀着仁信情义,除了自己常左右支绌,半点作用也没有?还是说您能拉我出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