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徐老感到十分遗憾地叹息道:“那之后,她被男人带走了。可准确来说,是她相信男人的话胜过相信我和我女儿的劝阻,所以……是她选择跟着他离开了。”
班柠敛下眼,余光看向朱琪记录的笔录,已经满满一整页。
而徐老还在懊悔不已地说着:“如果我知道她会被——唉,要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的话,我当时说什么都会阻止她踏出面馆大门的……那么年轻的姑娘,实在是太惨了。我听说,她的全尸还没有被找到吧?”
班柠点点头,“警方还在尽力搜索,眼下已经核实了身份,推进工作的速度会提升很多。”
“唉,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情况,实在是令人后怕。倘若是我的女儿被那样对待,我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要让凶手付出代价。”说罢,他摘掉眼镜,抬起手背擦拭着眼角老泪,恳求般地对班柠和朱琪说:“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抓住那个男人啊,不能让凶手再害人了,一定要严惩他。”
班柠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她捕捉到一处信息,反问徐老道:“您刚才说,嫌疑人在与被害者对话的时候,提到过金水源是吗?”
徐老想了想,“对,我听到了,是金水源没错。”
“您确定是金水源洗浴中心?”
“咱们县城里就只有洗浴中心叫做金水源吧?”徐老非常肯定地说:“而且,也的确只有那里的环境很高档,洗浴、按摩、还有电影院和烧烤店,是一条龙服务,那些年轻人都很喜欢那种消费高、档次也高的娱乐场所。”
“好,我知道了。”班柠在这时站起身,打开了审讯室的门,对徐老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很感谢您的配合,我们之后有需要的话,还会联系您,请保持通讯畅通。”
6.
下午1点钟,张瑜踏进小区,她拿出卡扣,进入电梯,上到8楼,出电梯左转,回到崔琦的家中,打扫、做晚餐。
她与崔琦非亲非故,但最近的一周开始,每周一到周五下午1点到五5点她都在崔琦家,有时因故还延后到晚上9点。
没错,她是个钟点工,大多数的工作都是家庭清洁、打扫或煮饭,以钟点计算,一次至少两小时,不超过四小时,钟点费从三百到四百不等。县城里,像崔琦这种能一周内找她3、4次的人,她总会客气得少算点。
入此行10年来,她接触过多少客户了呢?散客熟客上百人吧。记得一开始接触崔琦,他会要张瑜好好地照顾他母亲,当然,也会加钱。
崔琦家中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是他母亲,男的,就是他自己了。他的房子很大,是长钢企业家属楼中最好的一个区域。但实际上,在张瑜接触他的这一个星期里,发现他总是会带不同的女性回来,基本是晚上7点以后。
屋里昏黄灯光里,她有那么两次要小心绕过横在地毯与沙发上的男女,而且她也不会随意去打量他们身上的衣着,做她这行的,只有管住嘴巴、少打听雇主家的事情,才能持续地赚钱。
她的工作,无非就是打扫与照顾以及整理客人们的饮食与居住。
而那天,刚进小区,迎面而来的是崔琦,他给了张瑜比之前要高的薪水,要她隔天还要来打扫。
对崔琦,张瑜知道的不多,就听保洁说过他是在长钢企业做事的,好像是个小领导。
真好啊,真令人羡慕。
才30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过上了别人一生都在追求的生活。
对比之下,40岁的张瑜的人生,几乎已经是结束了的。所有能够翻身的机会,她全都错过了。
所以,到了现在,她也还没有结婚,是别人口中单身、贫穷、居无定所的干着钟点工的老姑娘。
像她这样的人,今后的生活估计也不会有多少改变,而且她也听说了,要不是之前给崔琦家做事的小保姆死了,也轮不到她来做这种有钱单身汉家的钟点工。
是啊,有钱真好,他家里餐桌后头的酒柜上方与下方都是白色的,柜面则是黑色,材质蛮好的,看起来很值钱。
组合衣柜,地板、系统家具、天花板等所有木作都做齐了的类型,连隐藏式拉门都做得好,摆设得很雅致。流理台清洁得特别干净,杯盘都整齐摆放,有电磁炉、热水瓶、冰箱,冰箱上头还有小型微波炉。
张瑜擦拭着那些家具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想:我怕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能拥有这样阔气的家吧?
就凭她那点钱,不吃不喝存到死的那天,也买不上这房子的一半。
所以,当人生出现转机的时候——张瑜甚至不知道那就是她的转机。
她只是照例在周六的晚上来崔琦家打扫,伺候他母亲洗澡,再把她腿上轮椅送回房间,她睡着之后,张瑜就开始做起了清洁工作。
厨房、卫生间、独立浴室还有露天阳台,都在她打扫的范围内。
当她去浴室里擦地的时候,发现有一块瓷砖上的污渍怎么也擦不掉,她很气恼,用了强力去污的工具也还是行不通。而且下水道也堵塞了,她不得不想办法进行疏通,几次之后,她发现下水道里涌上来许多长头发,结成了一团,脏兮兮的,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