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沉默几秒后转回身,恶作剧一般地从鼻子里笑笑,继而接下他的话:“好久不见啊,陈寅。”
陈寅的手机“砰”地声砸落在地。
四周空旷,就连呼吸的声音都不见了去向。
10.
35度的高温中有带着红色头盔的快餐店员开着机车慢吞吞地爬坡。嗡嗡的声响,后备箱里装满了外卖炒饭。
刚洗好的短袖被某家人晾在窗外滴落水珠。“嗒”、“嗒”、“嗒”,伴随这“叽——叽——”的蝉鸣声,陈寅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他稍微俯了俯身,伸出手去捡起手机的时候,发现地面上有一群细小的东西在移动。
是蚂蚁群。它们在肢解一只蝉的尸体。并试图将猎物运走。数只蚂蚁用前颚咬住蝉的翅膀,开始在柏油路上拖行。蝉尸的背部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沙沙”的摩擦声,那声音让陈寅想起了蜡烛在燃烧时会偶尔迸发出的火花。
在班泯的葬礼上,灵堂里就点满了许多跟白色的蜡烛。陈寅清楚地记得花篮中央摆放着的班泯的遗照,明媚灿烂的笑脸,好像还不知自己已经死了一样。
小主,
由于当时的班柠和班珏琳已经逃亡乡下,所以班泯的身边并没有亲人,除了他之外,就只剩下一些居委会的大妈大爷。那些人跪坐在主位上默默哭泣,不断起伏的肩膀看上去既无助又悲怆。
那天的仪式沉闷冗长,陈寅站在遗像前,抬起头就可以看到班泯的照片。
哭得最凶的人是周青。她是班泯所有同学中表现得最痛苦的那一个,好像这样就能显得她是最在意班泯的人。那哭声莫名其妙地刺得陈寅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是啊,班泯死了。
他当时想。
班家接连出事了两个人,从父亲到长子,如果不是妹妹们离开得及时,估计现在也凶多吉少吧。
他睁着眼,望着班泯的遗照。蜡烛的微光将她的笑容打照出的是寂寞而冷僻的晕黄色,那笑容就像一把锋利匕首,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里,脑里,记忆里。
没错,班泯死了。
所以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复活?
如此一来陈寅很快就清醒了。他走出回忆,联想到周青刚才在电话里提起的那件事,他便更加回归冷静。
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绝不可能是班泯,因为长相酷似才会使他产生瞬间的错觉。即便他准确无误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来也没什么可怀疑的,他们穿着相同的工厂制服,会在厂子里听别人说起过自己的名字也无可厚非。
人类的面孔不过是由同样的五官拼凑而出的立体图形,就算两个人样貌相似也无需大惊小怪。
那么,便不必再自寻烦恼。
陈寅沉下眼,他将手机重新放回到裤子口袋中,没有回过身去看,重新调整好面部表情微笑一下,尽量以真诚的语气说道:“抱歉,我刚刚失态了。”
好像没有再解释其他任何事的意思,陈寅侧脸点头示意,那是准备离开的暗示。
班泯却在这时说出了本不想要提起的话。
“因为我长了一张很像你‘认识的人’的脸?”
他的话让陈寅的胸口遭到了重锤。
陈寅将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手指攥起的同时终于转身看向了他。
那一瞬,他的脸呈现在眼前。陈寅蓦地感到脑子里的嗡鸣声再度开始了巨响。就像是一间庞大昏暗的工厂,有成千上万的机械齿轮在不停地工作着。飞速的旋转,他总有一种自己的头会随时爆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