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来的是外婆没了的消息。电话这头的我很冷漠平静。电话那头母亲撕心裂肺的痛哭。
“妈妈没有妈妈了……”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我耳边。母亲说了很多,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天生就不会安慰人。
“哦”
我只回应了一个字,证明我在听。
她怒骂我冷血,她说外婆对我那么好,我每年来玩外婆都照顾我无微不至。现在外婆走了,我竟然一点也不伤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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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了没有?你为什么不哭?你真无情……”
电话那头,母亲还在训斥我。
我想我应该共情一下?最起码也要装作很伤心吧。这样她会不会心里好受一点。
“我哭了……”我说。
然后我也在电话这头哭了,实际上半点泪水都没有。我把所有伤心难过的事,甚至连小花的死,也想了一遍。还是没有眼泪。
“你不想哭就别装,你怎么那么冷血无情?我真是太失望了,你是不是人?……”
电话那头的母亲愤怒到极点,不停的骂我。
她说我的语气冷静的让人害怕,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的陌生。
我不难过,就是心里很空。直到现在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面对死亡毫无波澜,就是无感,如果对方不是我母亲,也懒得去假装。
外婆葬礼那天,好多亲戚从外地赶回来。
我又故技重施,努力挤出一点眼泪来。因为演技太差,又被大舅责骂,说我冷血,不想哭就别装…………
直到现在我都不理解他们生气的点,以及我装哭真的很拙劣吗?
他们将我的冷血归结到父亲恶劣的基因上。
然而我是看着那些预兆,一步一步的看着外婆走向生命的终点。
我甚至还有点羡慕。
如果有一天,我也死的那么干脆就好了,突然就嘎了。不需要任何人照顾,也不会拖累任何人,自己也不太痛苦,不是挺好的吗?
葬礼很隆重,来了一位慕名而来的神婆。神婆夸赞着外婆一生善良节俭,自发的为外婆举办了小小的仪式。
外婆家和奶奶家真是鲜明的对比。外婆的善良节俭乡亲们都看在眼里,大家对她的评价极高。来吊唁的人,都是真情流露的替她感到惋惜。
而我奶奶家,在村里名声很差。横行霸道,泼妇骂街得罪了不少人。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我是两种极端,还好我做出了合理安排了,对人类温柔以待,对恶鬼拳脚相加。
神婆烧纸确实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哈,花里胡哨的,火焰还能玩出花来。
她说她可以通过火焰观察到外婆的灵魂。与灵魂交流。她对亲戚们交代外婆一些未曾说出来的遗言。
“糊弄鬼呢?哪有外婆?”
我是真忍不了一点,跳出来打断她。
刚说完就被母亲捂着嘴拖走了,那神婆还白了我一眼。事后听说神婆还是要了1000块钱,被族里一个大叔打发走了。
这场变故,使得本该上学的时间又被延长了。
父母电话都没给我班主任打,他们各怀心事根本顾不上我。不用上学再好不过,我也不想主动打破这种尴尬。
农村皆是停尸三天再火化下葬。下葬那天烟雨蒙蒙。
舅伯抱着骨灰坐的殡葬车在车队伍的最前方。中间车里坐着族里的男人们,最后面才是女眷。
族里的坟地在很偏远的田地里,一望无垠的平原中间。
通往坟地的道路不平车,前些天又下了雨,路上泥泞不堪,辆开的很慢。
快到坟地时,附近田埂上拴住的两头大水牛忽然蹦跳起来。
给奶奶放过几年牛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情形。那两头大水牛不同以往见过的那么温顺。
车队开到它们附近时,牛牛们直愣愣的瞪大双眼,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来。万分惊恐地在扭动着笨重的身体,其中一只居然跳跃起来,挣脱绳索夺路狂奔。
头也不回的往村子的方向去了。另一头牛挣扎不脱,焦虑得再原地乱步,发出“哞——哞——”长鸣。
听说牛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
送葬队伍见此情形,纷纷下车。舅伯一跪一叩首地捧着骨灰盒向着坟地走去。口中说着儿子不孝回来迟了之类的话。
世人真是可笑。他们把孝心判定为葬礼的规模,以及哭丧的眼泪。而不在亲人生前的时候尽孝。
我很讨厌这种虚假的葬礼,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