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苏瑜(四)

宁安打了个哈欠,揉着眼坐起。肃宁以指为梳,给她梳头。“差不多干了,梳子呢?”

宁安将小几上的梳子递给他,“我原也是不知她对我为何有那么大恶意,才会差人查她的。”谁知竟被她挖出一起多年前的秘辛。张妈妈的女儿并非她的女儿。当年她因年长容貌有损,又有孕不肯落胎被妓院赶了出来,不得已栖息在破庙中,生下了孩子。“就是咱们路过的那间破庙,庙中有一座十分大的佛像。”

张妈妈生了孩子不到一月,便重回了妓院,还按着花魁的要求养育女儿。“她自己便是娼女,受尽了酸苦与凌辱,这是她拼命也要生下的女儿,她身为母亲,怎会忍心让女儿同她一样买卖皮肉。”

除非,那个孩子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子。

若非如此,她想象不到一个母亲会对自己亲生的女儿,残忍至此。

“然后我就差人查湖阴城县与她月份差不多大的孕妇。”倒也不难查,湖阴城县就那么几个产婆,医馆也就那么两三家,谁什么时候买了安胎药,谁又生了孩子,一查便知。“与张妈妈女儿前后出生的女儿有七人,其中一人便是苏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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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瑜,原是江氏酱园家主的庶女,谁知她十岁时,她的生母赵姨娘被捉奸在床,赵姨娘连同苏瑜一同被赶出江氏酱园。江家不允许一个身份有疑的人冠江家的姓,直接去衙门要注销户籍。赵姨娘没办法,只能匆匆改嫁偷情的短工,将江瑜改成苏瑜。苏瑜当年卖身葬父,葬的是她生母后嫁的丈夫,而非江家主。

“做过小姐,难怪心高气傲。”她还查了张妈妈这些年的行踪,赵姨娘被赶出江家酱园时,她人在外地,并不知道这些。后来江家觉得此事丢脸,从未提过。湖阴城县以及应州,多用江氏的酱,自然不会傻到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得罪了他们。“虽还不知道张妈妈如何换的孩子,但我查到张妈妈这些年与苏瑜多有接触。”她甚至差人去查了张妈妈每月的收入支出,她女儿从走商那弄来的一些银子,全被她用在了苏瑜身上。

“若不是她亲生,她如何会如此无私帮助一个陌生人?”宁安撩过头发,试了试干湿,“好了,干了。”她打了一个哈欠,“可以睡了。”

待宁安身体养的差不多了,又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中湖阴城县也发生了不少事,先是同福客栈的童掌柜终于有了身孕,后还未满三月,便因为外室冲撞小产了。童掌柜既伤心又愤怒,堪堪养好些身体,便带着人去抓外室了。外室被她剥光了衣服,压到了街上,众人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童老板的外室竟是一年来湖阴城县一次胡姓走商的外室。也就是张妈妈的女儿,曾经应州青楼“杏花堂”的花魁。

说起杏花堂这个名字,还有故事。杏花堂原是湖阴城县一家酒坊的名字,第一任老板娘叫杏花,与丈夫酿的杏花酒最为有名,所以酒坊便取名为杏花堂。传承了四代,一直用着这个名字,谁知有一日,应州突然开了一间名为杏花堂的青楼,有些客人便以为湖阴城县的杏花堂也是青楼,还曾白日里上门骚扰过杏花堂女眷。酒坊报过馆,也带人去应州青楼闹过,可店铺名字,除一些连锁商号早早做了登记,似杏花堂这种小店,并没有去衙门登记。反倒是青楼开后没多久,去做了登记,闹上衙门,酒坊不仅不能继续用这个名字,还要赔上一笔上门打闹的银子。

宋秀才一直在杏花堂做工,虽现在杏花堂不叫杏花堂,但酒坊的老板娘却依然承袭了前几代的杏花嫂这个名字。

杏花嫂一大早起来炖了一锅奶甜酒,吊在井中凉着,见宋秀才回来了,忙招呼他喝一碗去去暑气。她解下围裙,一边掸身上翻麦壳落下的灰尘,一边道,“今年春日下了好几场雨,热还是热,却没有往年那么干。”

杏花嫂三年前没了丈夫,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年幼的孩子,一个脑子有点问题的小叔子,待嫁的小姑子,十分不易。幸好,夫家还留下了一间酒坊给她,杏花嫂也是个泼辣吃不得亏的性子,累是累些,但衣食不缺。

珍娘去看过童掌柜,从酒坊路过,杏花嫂叫住了她。“来都来了,喝完奶甜酒再走。”

珍娘笑着对宋秀才颔首,宋秀才谨守着规矩,见她进来,同杏花嫂说了一声便去后院干活去了。

珍娘坐下,对杏花嫂说,“他倒是好的,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