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都觉得好酸好痛,颤抖着浓密的睫毛好几下,才舍得睁开沉重的眼皮。
一睁眼,这才发现竟有一群人都围在我身前,细细打量着我。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子,五十来岁,面上无须,两鬓斑白。
他见我睁开双眼才显出放松神情,弯着腰,面带慈祥的问道:“如何?孩子,你感觉好些吗?”
在他身后,则立着一个身着墨色长袍,墨发高束起的男子。
他正垂目关切的望着我,浓密的睫毛在笔直的鼻梁上洒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所谓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也不过如此了吧。
只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我浑身颤栗了几下,好似有些恐惧。
他只是看着我,并不说话。
在他们身后,立着的是一位三十多的美丽妇人,正向我张望着。
她穿戴水绸,头戴金钗,五官精致,眼角下有一颗泪痣,眼眶发红好似刚刚哭过,双手紧紧捏着手帕,目光凝视着我。
在更后一排立着的那些人,则是几位看上去年纪更大些的嬷嬷们。
她们的下半身赫然显出一条条壮硕的鱼尾,原地游水,保持着自身的微妙平衡。
收回目光,低头才见到近在眼前的,还有一只硕大的乌龟。
他正双手扒着我的床沿,抬起一张满是沟壑的人脸,带有些期待也与众人一样望着我。
整个殿堂由琉璃制成。
我可以透过琉璃看到外面挂着的盏盏宫灯,正燃着烛火。
琉璃顶外,更是好些披甲的鲛人,举着三叉戟上上下下、正严密的巡逻……
“孩子,你如何了?快快与为父说句话来。”
我的视线又转回到那人身上。
“爹,我好像有些事情忘记了。”
敖钦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慢慢坐在床沿外侧:“不打紧不打紧,慢慢都会想起来的。”
“那你再认认,眼前这些人,你可都认得?”
我的目光依次挪过:“磬臣哥哥……娘……嬷嬷们……还有……龟丞相……”
白磬臣心中说不出是何等滋味。
总之,能活着,便好。
当泉瑶听到那一声“娘”时,都险些落泪,若不是鲛人宫灯正悬于殿外,她都以为毓曦已经换进了这个肉胎之中。
敖钦暗自感慨:禁术成了,竟真是成了!
我低头看了看这一身陌生的衣裳,上面有些许血迹溢出。
“我这是……怎么了?”
龟丞相像是终于寻到一个机会,一对绿豆眼转了一圈后,立刻开口如竹筒倒豆子般的说道。
“公主殿下,您啊,是在追逐旱魁子献的下落时,被其所伤。”
“万幸,白公子及时带兵将您从她手中救了出来。”
“泉妃娘娘更是割肉护您心脉,这才没有伤到要害。”
“不过您还得静养些时日。”
我的视线落到母亲绑着绷带的手臂上,柔声道:“娘,您受苦了。”
随着我的这句话,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浅浅一笑。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女儿,哪个母亲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的?”
这句话,她是真心的。
此言动情,一时之间又落下不少珠泪。
“孩子,未来……你可要千万保重,万不可再伤了身子。”
我略有些孩子气,满不在乎的顶嘴道:“娘,我这条命是南海的,受伤都是小事。有磬臣哥哥和计蒙哥哥在,还能有什么事?”
“对了,计蒙哥哥呢?”
敖钦从容解释道:“你还需静养,过两日再唤他来吧。”
“为父见你苏醒便安心了,这便走了。你好生歇息。”
磬臣哥哥紧跟着他准备离去,走之前他回眸嘱咐道:“有什么需要,差人予我知晓。”
我乖巧的点点头。
母亲跟着送他们出殿。
一时间,这殿内少了不少人,顿时清净了不少。
我的心中又莫名泛起一种奇异的空虚与寂寥。
为什么……明明他们都是我的至亲,可我总觉得如此陌生呢?
还未等我想明白,鲛人嬷嬷们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