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宝郑重地迈步到桌前,先取三支香在烛焰上点燃了,对着牌位虚空三拜,嘴里又是念道:“头前三炷香,先敬天地神,见证张金花,打此入家门。”说完把三炷香插在大香炉的正前方。
继续拿起四炷香,燃香高拜,“后头四炷香,先祖听端详,俺心如石铁,不悔进江洋。”然后把四炷香插在了香炉正后方。
“左边五炷香,敬的是前辈,刀枪俺不怕,不叫苦和累。”五炷香插在香炉左侧。
“右边六炷香,敬过忠义堂,罗汉十八座,一百单八将。”六炷香插在香炉右侧。
“当中一炷香,最敬当家人,雨里雨中去,雪里雪中寻,水火都不避,宁死不回身。”最后一炷香插在了正中央。
十九炷香都栽好,小金宝退后几步重新在堂上跪直,秦虎和众弟兄也在两厢坐下,只听小金宝扪心起誓……
“俺张金花能入家门,全仗成兄拜见指教,从此与弟兄们一条心,死也不后悔!当家的规矩,队伍的纪律,俺用心守着,如果俺犯了规矩,诚心受罚,就是当家的插了俺,俺也不怨!”
“嗯,都是一家人了,起来吧。”
秦虎给这场老规老矩的仪式画了句号……
秦虎在凤凰山下这个小村屯里等了两天,确定了凤城的兵警没啥动静儿,这才买下三驾爬犁,顺着叆河直奔安东而去。
小主,
安东【丹东】,因地理位置优越而生,面水背山,是块风水宝地。安东地处鸭绿江口,南临黄海,隔江对望朝鲜的新义州,它之所以开埠较晚,是因为满清皇朝为满人生计划定的柳条边,把这里圈进荒野之地两百余年。辽东逐渐开禁后,这里先有了一个很接地气的名字:沙河镇。
令人愤恨的是,这块风水热土,在日俄战争期间,被小日本子相中了,已经摇摇欲坠的大清朝无力拒抗日本的威逼,拱手把这块宝地交到了小日本子手里。一条安奉铁路从已经成为日本殖民地的朝鲜半岛跨江修到了安东,然后一路北上联通了奉天,成了又一条日本子吸血东三省的大动脉。
安东开埠虽晚,此时却已然是座商贸异常活跃的新城,其城市风貌与凤凰城的老旧颓破截然不同,而其半殖民地的畸形状态更是让初到贵宝地的秦虎唏嘘不已……
下午时分,秦虎的爬犁小队,从叆河转到鸭绿江,一路过了沙河口,随着前头大溜的车马拐入了后潮沟,扎进了安东最繁华的老街市。找到旅社先包房安顿下来,秦虎抓紧时间开了个小会儿,提醒大家必要的注意事项……
“……每人发两块钱,我们分成小组出去转转,要先熟悉这里的街巷胡同,但不许打听商佑兴和汤家的情况!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而我们的对头在这里必是根深叶广,咱们不能打草惊蛇!都记住了没有?”
“是!记住了!”
“发钱给你们,不是让你们出去逛个高兴,你们要注意找衙门、警局、兵营和一些要点,要记住街巷胡同,特别是要找到东边道镇守使的衙门,晚上八点前回来碰头……”
老蔫带着快手、满囤,三泰带着水根和石柱,先欢碰乱跳的跑了出去。秦虎这边还是和巴子扮成了下人,随着扮成大少的樱子、金宝“夫妻俩”上了街。
秦虎一行住宿的旅馆在兴隆街上,街市上倒是热闹繁华的样子,招牌幌子一家连着一家,往东南去就是他们过来时的后潮沟方向,秦虎嘱咐樱子往西北边溜达过去。
深冬天寒,可进了腊月,年就不远了,街上人流穿梭、买货卖货都是一番忙碌之象。在熙攘之中走过兴隆街就到了北头儿的六道口,这里更是车马川行把他们四个挤到了路边上。秦虎个子高,刚出街口,抬眼就望见正对面一大片青灰色的大屋顶,与深处期间的街边小楼颇为不同,秦虎低声叫樱子,眼神指指对面,“往那边去。”
金堂街,巷子口倒是立着路牌,四人正要往里去,却见老蔫三个正对着他们过来,好像刻意在等他们。老蔫走到秦虎身旁,也是眼神儿比划一下,一脸的兴奋开心。
“这片正是东边道的衙署!你教的字管用了,那牌子上的字俺都能认的。”
“哦,这么简单!那咱围着这片儿转转。”
两组人擦肩而过,就在这周边转了起来。秦虎先是到了衙门口确认了一下,两个值哨的大兵分站两侧,大门柱上挂着牌子,果然是东边兵备道的衙署。这条金堂街不长,片刻间就到了街口,秦虎手底下扯扯樱子,轻声道:“看见街对面那个书局没?俺现在是个下人,你领着咱们进那个书局里逛逛,我去买点东西。”
秦虎所料不差,书局里果然是有地图卖的,秦虎挑挑拣拣选了一张日本人绘制的,标注着中日双文的大图买了三张。店里的伙计倒是热情有眼力,看出来几位新到安东,赶紧过来一番勤谨招呼。秦虎上前顺嘴儿就跟他唠了起来,柜台上铺上新买的地图让伙计一番碎嘴子的指点介绍……
当然,最后秦虎也没让那伙计失望,又给樱子选了两本认字的课本,给巴子还买了本诗词集汇,剩下的一堆就是给自己挑的了,挑挑捡捡买了一大包,这下可把伙计乐的眉开眼笑了。
从书局里出来,四人围着衙署又从官电街上溜达到了财神庙,一路上走走停停,有说有笑,这一刻里,有秦虎陪着,就算是樱子也不把报仇的事情太压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