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再往远处延展去,同样是一座小小山包,将这济水湾和这废弃村庄堵在了这小小平原之中。
近处的山包上,借助了茂密的林子,梁犊等人人马分离分别掩藏起来,山脚下的济水湾一览无余,众人杀气腾腾的眼睛静静地盯着那条从断壁残垣中穿出的大道。
沿路设伏劫掠过往军事辎重,是梁犊他们这帮人的拿手好戏。
不是梁犊不敢去和所谓官军正面厮杀,只是凭着眼下这点人马,只能从袭扰谋生做起。
连李遗自己都不知道,曾荃告诉他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唯一不妥的地方在于曾荃没有说完全,梁犊他们要劫的这批粮饷辎重是运往沂陵城的。
济水湾是这批粮饷辎重进入官道直达沂陵城之前最后一个适合设伏的地点,自然也是梁犊派人多次踩过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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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座木桥,是劫杀行动唯一的命门,一旦木桥被控制住,梁犊等人就只能干瞪眼了。
此刻,熊韬仇天旭就亲自带人潜藏在桥下水中,静静等待机会。
耐心等到日上三竿,太阳炙烤地树叶都打了卷,众人虽然无人说话,却不住的看向梁犊,焦灼催促,不言而喻。
梁犊面色不改,目不斜视,豆大的汗珠不断从身体每一个毛孔中析出,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要怀疑消息是否有误的时候。
一直趴伏在地面的梁泊低声道:“有动静!”
浮躁的众人顿时又把心沉稳了下去,一眼睛再度紧盯那条大路。
果不其然,约莫半柱香后一杆粮字旗率先出现在视野里,紧随其后的牛车、推车足足百辆浩浩荡荡地从转弯处走来,进入了废弃村中,暂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梁犊的心情并没有变得轻松,与那百辆辎重车同行的,约莫百骑,就照押运官在大日头底下坚持赶路还能维持队形如此规整来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梁犊拽出一棵草根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直到一道人影悄默声地靠近过来:“看过了,车队后边安安静静,没有人马行动的痕迹。”
梁犊从口中吐出草根,刀握手中,正欲去寻坐骑,梁泊突然出声道:“师父,不太对!”
梁犊压制住身形定睛望去,一下子明白过来梁泊在说什么。
按那车队进入村中的时间来算,打头的早该出来了,难不成在村子里歇息了?
这对梁犊等人并非是个好消息,但也在预料之中。
他们只能等,等到辎重队伍重新规整行动起来再杀他们个出其不意,否则就凭自己这些人,和那百余名官军加上人数更多的押运民夫打巷战吗?梁犊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
日头一点点偏转,空气也不再那么闷热,有了几丝凉风流转,透过重重屋檐,梁犊瞥见那杆粮旗重新高高打起。
他下意识就要起身号令出发。
结果就在刹那,一道尖锐冗长的哨声响起,从辎重队伍前行的方向相对疾驰来一队骑兵,梁犊一眼便认出那军马是辽马。
果不其然待那队人马毫无凝滞地驰近村庄进入梁犊的视线,他认出那就是燕国轻骑!
梁泊自然也认了出来,不久前才被自己亲手掩埋的哥哥就是被燕军害死的。
新仇旧恨今天一并凑齐了,梁犊好战的血液顿时燥热起来,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他出场的最佳时机,他兴奋地命令众人:“不急,先看好戏。”
燕军去势不减,根本没有勒马对峙的想法,就是奔着杀人越货来的,一头扎进了村中,顿时烟尘四起,喊杀声震天。
梁军此刻进退两难,前路有堵截,困在这废村之中一时间无法后退,左右两边又是河流山包围堵无处可去。
这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非是梁军戒备不足,而是谁能料想后方会有数量如此多的燕国骑兵!
梁犊默默计算着燕军人马,颇为头疼,三百燕军轻骑不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沂陵城,出现在了这梁军后方,更不巧的是还让梁犊这拨人也给撞上了。
梁犊自然不甘心就这么退去,他要静静等待着村子里最后的结果,不用想也知道梁军的押送辎重部队根本抵挡不住擅长野战的燕军轻骑。
就在他盘算着时机差不多准备冲下去捡现成的时候,一声大喝清晰地传到所有人耳中:“穆云垂!我杀了你!”
惊愕的众人循声望去,从那探查过无人尾随的来路上再次杀出一支队伍来,不肖多说也知道是梁军的援兵到了、
梁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队辎重押送的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引得燕军千辛万苦来截杀,又引得梁军设下这么大个套引着人往里钻。
换言之,究竟是押送的东西太珍贵,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等人来钻的圈套?
梁犊不敢再细想,更不敢沿着消息的来源去回溯。
卢名义问道:“干还是走。”
此刻的情形由不得慌乱,梁犊强行镇定下来:“走,往哪走?咱们今天也当一回黄雀。”
卢名义会心一笑,招呼众人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