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附近食堂”,乍一听好像就在幸存者指导中心的建筑群里,实则不是。
钱安聚居区着实把百废待兴这个词演绎得很好,在原本都是市郊的地方,现在正进行着都市圈一般的建设。
可惜的是,这些建设,现在还处在初期施工层面,动静最快的几个工地,看起来距离交付使用还有些距离。
来自乌女大学北宿舍区五号寝室楼的五百号人,被引导员带着走出了指导中心建筑群,接着又在九成以上是工地的街道中穿行,最终停在一片广场。
广场并没有铺设石材地板,也没有铺设沥青,只有紧俏的水泥路将这片夯土广场划分成一块块小区域,几辆货车在广场一端卸货,卸下来的大箱拆开封盖便放上板车,由板车带着在水泥路上飞驰。
这里确实是食堂。没有铺设水泥路的土地就是等待食物的人群排队的地方,板车从水泥路的一头拖到另一头,再拖回来回收空瓶。
引导员带着他们,从旁边划着石灰线的土路走入一片没人站的空地,吩咐他们沿路站好,准备从板车上获取食物。
“现在时间紧、任务重,正式的食堂建筑还没有交付,几个原本就有的体育馆和大食堂都被征用了,依旧杯水车薪。只能先让大部分人在空地上等待发放食物,吃完了就回收空罐,减少人员负担和设施负担。”引导员这么说着,也站在队伍的一头,朝着水泥路等着。
“我现在想起了,曾经在视频中看到过的,在养鸡场里等着饲养员投放饲料的鸡。”李俭和室友们“排排站”,面对着空无一物的水泥路,以及水泥路对面同样在等待发放食物的幸存者,觉得自己像是在被饲养着。
不过考虑到自己还没对聚居区有什么正向产出,说自己正被饲养着,也没什么错。
“你说的是正经的鸡吗?”
“当然是正经的鸡,等着被宰的肉鸡。”
“确实有点像。”
“会不会有人说,这种行为不尊重人啊。”胡志嘉琢磨着要是能坐下也好,这样站着,未免有些累人。
“总有人会这么说的。不过外头处处都是工地,他们又想找个什么样的‘尊重人’的地方吃饭呢?”李俭乐了,想到自己过去曾经接触过的各型各色的人,还真有可能会有人这么说话。
对那些人而言,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只有衣冠楚楚地在能遮风避雨的屋檐下安稳优雅的就餐,才算是获得尊重的用餐吧?
大概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如果他们保持这样的生活不需要影响到别人的生存,那倒是挺值得尊敬的。
“上哪找那样的尊重啊。你们别太张望,就普通地瞥一眼。看到没有,在这男女老少都有,不过我还没看到年纪太大或者身体不便的,那些人总不需要到这里来领取食物。”黄承志观察着对面的人群。与他们全都出身同一个寝室楼不同,对面的人群结构看起来复杂许多,应该是某个社区集中撤离的幸存者。
“考虑到现在还没见识过大规模骚动,聚居区应该没点比较惨无人道的市政树。老弱病残应该还是有人照顾生活的。”老实说,除了地球现状让李俭隐隐揪心,聚居区内的情况,李俭特别满意。
大部分人平日里可能不会注意,那些在末世类小说里往往会被第一时间以各种理由舍弃的老弱病残,其本身和其最亲近的社交关系加起来,占人群极大比例。
如果一个官方聚居区会做出让人明显认识到对老弱病残不公正的策略,那么这些人最亲近的社交关系将会在受到伤害的短时间内掀起波澜。
不论这种波澜的形式有多偏文或者有多偏武,仅仅在世界发生变化的十天之内,这种波澜必然是不会停歇的,以席卷整个社会的方式存在着。
采用的策略有多么偏向惨无人道的市政树,这些波澜就会有多剧烈。
而从聚居区的现状来看,大规模骚乱并不存在,目所能见的大多数正在努力维持当前的生存秩序,这便说明钱安聚居区针对老弱病残的照料策略,起码是足以服众的。
这已经够好了,能够反映现在的生存困境并不算十分严重,人类还能心平气和地照料老弱病残,而不使自己丧失过往积累的宝贵品质。
小主,
李俭很乐意在这样的聚居区中,暂时以“不太尊重人”的方式,等待食物发放。
……
食物到手了,依旧是那个底面为正六边形的正柱体塑料罐,依旧是糊糊。
李俭确信,这种食物并不是只在临时聚居区中通行,这玩意肯定是整个钱安聚居区的通用食物。
这下确定了,以后得有很长一段时间吃糊糊。
……
回收空罐完成后,引导员又带着五百多号人兜兜转转,领入一片新的建筑群。
这次的建筑群挂牌就更厉害了,“幸存者就业分配中心”。
“这下得了,兄弟们有工作了。”李俭不清楚自己脸上挂着的是苦笑还是冷笑,总之大概是笑着在说话。
调侃中还有一丝敬佩——钱安聚居区真是兵贵神速,自己所在的这批幸存者,上午刚做完体检,中午前才刚过内门,中午听了一场讲座,吃过午饭就能给大家安排工作了?
这得多少人在分析素质对口啊,不会是什么提前准备好的系统在分配职业吧?
希望别是随机分配,那样确实分配起来挺快,但自己对钱安聚居区的印象可得掉不少分。
“才吃完午饭就要分配工作,好快的速度。”室友们也惊了。
“那就祝大家前程似锦吧。兄弟们他日如果富贵了,记得来工地捞我,我愿意当保安队长,如果给不出来,我当副队长也行。”李俭又说起在寝室风靡许久的笑话。
“我去给黄公子当司机。”
“我去给黄公子当保镖。”
“那我进工地,”黄承志横了一眼室友,“还不知道要去哪呢,怎么苟富贵勿相忘已经套在我头上了?”
“因为是黄公子,所以可以做到这一切。”
“是的。因为是黄公子,所以可以做到这一切。”李俭化身复读机混入人群。
“别闹了,咱们搁这等人来领吧。”
……
分配工作的情况,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很简单。
所谓的就业分配中心,并没有什么很厉害的建筑设施,而是修了一片宽广的大厅,让准备接受分配的幸存者在里头站着。
光是站着当然也不行,还要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或者临时一卡通。
之后就没幸存者的事了,只要站那等工作单位的人来领自己就行。
这是简单的部分。
复杂的部分在后台完成。李俭等人得知,他们的个人信息已经在通过西南门的时候激活,录入系统后简单核对,能采集多维评价信息就采集——比如老师同学的评价、学习成绩、个人经历、家庭信息、职业技术水平——不能就拉倒。
体检的时候又重新录入新的信息,综合所有能够描述个体的信息后,进系统供给用人单位挑选——在这之前已经经历过系统的初筛,一个人的“简历”只会投给两三个对口单位。
整套系统同时进行人工选择和自动选择,不能保证会把每个人都放在最适合他的工作岗位上,但绝对是现在最需要的岗位上。
至于一些在这种时候谈论“自由”的人嘛……
都已经军管了还谈自由,咋不去和山林里的野兽呲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