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乔昌岳第一句话是威胁金玉斋把心珀卖给欢死楼,那么大掌柜第二句话就会喜不自胜地威胁他每年给金玉斋心珀额度加码,不然他勾结欢死楼之事就会摆在仙人台的案上。
所以无洞想,是欢死楼同时开出了华万权无法拒绝的条件,威逼利诱,这事才有成的可能。
然而金玉斋竟然真的被整个掌控。
这或许代表着在购买心珀的那端,并非欢死楼这样影翳中的力量,而是一份同样正大光明的威权。
金玉斋没办法从这样的两方威逼中翻身也许它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和欢死楼做生意。
于是无洞如今抵达这里,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境。
“他们阻止我们接近真相的欲望,似乎甚至大过完成他们自己的计划。”无洞蹙眉望着地上两具尸体,“即便我死了,半个月后仙人台也会知道那个背后的影子.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是这样。”隋再华轻声道,“他们非常、非常努力地在隐蔽,不论是从行迹还是从层次上——在博望时,我认同欢死楼在‘夺魂窃剑’之事上上限便是‘抟身’,就是因为整件事中,一直未见四张戏面中的任何一张。”
“然而后面第一次相见,就是那位戏主。”无洞嘶哑道。
“‘戏主’.这也正是我想说的。”隋再华顿了一下,“你们遇到的,其实不一定是戏主。”
无洞眯眼:“什么意思?”
“这就是关于‘瞿烛’这个名字的事情了。”隋再华望了眼石壁,那不知名的法器仍在钻割,“你知道我比较了解欢死楼,但我和他们的梁子,也并非生来就有的那个交汇的起因,就是瞿烛。”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一副对所处之地很陌生的样子,布衣劣刀,蓬头草鞋,雨天里蹲在博望州衙的檐下咳嗽,像个穷困潦倒的门客。”
那是二十七年前的博望城了,一到夏雨连绵,整个州衙就紧张忙碌起来。
二十五岁的隋再华是相州最年轻的司功,捉月湖水患积重,刺史俞朝采从邻州请了他来辅佐治理,一行人撑伞走出衙门时,隋再华隔着俞朝采的肩膀,看到了这位年轻人倚坐在路阶上的年轻人。
他走上来,说他能帮助设计玄阵来稳住捉月湖,一行官员连个冷眼都欠奉,俞朝采停下来问了几句,吩咐随从给了他些暖身的衣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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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再华见过这种人,名士故事读多了,自命不凡,连脚踏实地的耐心都没有,只会做一飞冲天的美梦。
捉月湖根本无法以玄阵治理,他知道的。
不管玄阵做不做得到,至少博望是做不到的。
那一年的湖水还是隋再华和博望判司协力平息了下去,不过那年轻人不知如何真的搏得了刺史的一个青眼,得以在州衙做了一个小吏。
隋再华在相州的仕途并不顺利,上司嫉贤妒能,无有依附的隋再华看不见出头之日,连续四年帮助巩固捉月湖后,俞朝采向府衙发函将他调来了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