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想起牢中初见时,那尚未入邪的、沉默的荒人他确实能冷酷地打出这样三拳,也当然不是因为路上撞了一下,这只是他选定的入狱理由。
可当时丁玉康并没穿捕服。
裴液唤徐柳翻回尸体,系好尸衣,两人在水池旁洗了手。
裴液脑中想着,还是回房去要了近两月的案卷来看。
四起游侠械斗,七起盗贼案子。
没有人命,两起单挑致伤,两起群斗,都是常见的那几群人。
盗贼是江湖巧手,就种类各异些,也基本侦破不了。有锁好的柜中金子不翼而飞,有路上走着忽然发现荷包没了,有两混混被一蒙面人打倒,抢去了周身五两银钱,还有东城万年县通传过来,说平康坊两家米店遭人潜入,却暂没发现失窃,只贼失脚砸破了花盆.
裴液一一读着,在这件事上少年展现出难以想象的耐心,他知道自己最终面对的是什么敌人,因而绝不肯放过每一处细节。
但确实没见到和丁玉康相关的地方了,裴液合上案卷,和县衙的众人点头告别,下一步径直来到了丁玉康的住所。
永和坊,一间很体面的小院,门上已经贴了封条。
裴液推门而入,院中植树种草,侍弄得都颇有意趣,确如县衙诸捕快所说,这是个已走在退休路上的人。
只是如今连日无水,已然有些萎靡了。
各处陈设都很简单,是个独居之人的样子,一切都只为自己方便顺手。
西边厢房锁着,裴液落锁查看,都是些码放堆叠的杂物,院中支了灶,裴液揭锅看去,干干净净,灶底也落上了灰他顿下了脚步。
东边厢房正是厨屋,县衙众人提过,老丁放班往往打酒切肉,平日即便不请客人,自己也总有凉有热、有荤有素。
但这间屋子现在干净得有些冷寂,不是主人忽殁后的无人打理,而是根本没有备菜。
壶中无酒,锅中没有剩肉,器具都搁在架子上,碗盘也干净地摞在柜子里,全然是无人使用的样子。一副更好的酒具在高处珍贵地放着,但即便下面普通的那套,也没摆在常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