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地吃完饭后,赵霆匆匆回到家中,着管家去唤镇海军都指挥使骆沙。
镇海军是厢军,这年头没人认为厢军能作战。
这帮丘八唯一的作用,便是以供百役。
修桥铺路,挖河筑桥……
什么事儿都干,唯独不打仗。
不打仗,自然也就不用操练,因此作为都指挥使的骆沙,整日住在郡城的府宅内。
没过多久,骆沙在管家的带领下,一路进了书房。
“卑职见过赵相公,不知赵相公唤卑职何事?”
骆沙躬身行了一礼,姿态放得格外低。
若论官职,他身为一州厢军马步都指挥使,正儿八经的正五品官。
可在赵霆这个知州面前,却连个知县、主簿都不如。
此刻,骆沙心中忐忑,不清楚赵霆深夜唤他来是什么目的。
赵霆不开口,骆沙也不敢起身,就这么躬着身子,保持行礼的姿态。
片刻后,赵霆才缓缓开口道:“如今镇海军有士卒几何?”
骆沙心里咯噔一下,悄悄打量了一眼赵霆。
见他面色不悲不喜,骆沙咽了口唾沫,答道:“禀相公,镇海军兵籍旧为一万二千六百人,实为……实为八千五百人。”
“呵。”
赵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阴恻恻地说道:“你可确定?”
骆沙心中一惊,额头冒出一层了冷汗,赶忙改口道:“相公恕罪,卑职记错了,实为五千三百人。”
端起一杯热茶,浅浅抿了一口,赵霆说道:“再想想!”
这会儿,骆沙是真慌了。
他不晓得赵霆为何突然要整治他,每月该给的孝敬钱,可是一文未少啊。
骆沙大脑急转,不断胡思乱想。
赵霆也不急,慢悠悠地品着茶。
一时间,骆沙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片刻后,他把心一横,如实答道:“禀相公,实为一……一千八百人!”
军中吃空饷是惯例,不吃空饷,不喝兵血,他们这群将领怎么吃香喝辣,怎么找小妾?
哪怕是秦凤路上的三种,也照样吃空饷,喝兵血。
只不过,种师道等人没这么夸张罢了,十万西军,空饷顶天了只有一两万左右。
骆沙就比较离谱了,镇海军兵籍一万二千六百人,结果实际士兵只有一千八百人,几乎都快达到十之八九了。
“这就对了,在本官面前实话实说便可,莫要耍些小心思。”
啊?
骆沙一愣。
赵霆的这席话,以及语气,好似不是在问责。
念及此处,他不由抬起头,谄媚地笑道:“卑职哪敢骗相公,只是方才喝了些酒,脑子晕乎乎的,一时记不清楚。”
赵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语气随意地问道:“军中可还操练?”
察觉到赵霆不是要办自己,骆沙胆子顿时大了些,如实答道:“张知府在时,倒是操练过几次,眼下已是许久没有操练了。”
一年多前,张叔夜任职青州知州时,曾整过军。
结果到了镇海军军营一看,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当场就斩了副都指挥使。
吓得骆沙拍着胸膛保证十日内一定招齐士兵。
结果没过多久,张叔夜便被一封调令,升任济南知府。
等到赵霆接任,摸清他的性格后,骆沙又将那些新招的士兵全部遣散,继续吃起了空饷。
赵霆又问:“军械保存如何?”
骆沙答道:“军械一直存放在武库,因年久失修,大半都损坏了。”
大半损坏了?
那可都是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