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唤谈兴忠,之所以不遗余力的贬低韩桢,是因为他的老师,乃是王家之人。
王家被屠,他自然怀恨在心。
不过他又没那个胆子,只敢私下诋毁,说些酸话。
事实上,前几日韩桢离开郡城回临淄之时,有十几名王家门生暗中密谋,准备串联城中豪绅大户,说服赵霆、刘宓等一众官员,发动兵变。
在这些王家门生的想象中,自己振臂一呼,城中豪绅大户必当响应。
届时,算上各家护院以及衙役弓手,转眼间便能凑出一支上千人的军队。
而城中留守的青州军,才不过五百而已,稳操胜卷。
但到了起事之日,不但所有大户都选择了沉默,冷眼旁观。
就连王家曾经的门生,也纷纷拒绝。
这其中,就包括谈兴忠。
那名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道:“谈兄此言差矣,吾听闻张万仙曾立下规矩,敢炽军劫掠所得五成上缴,剩余皆归自己所有,此乃狼军之道。因此每每作战,敢炽军上下俱都争先恐后,悍不畏死。”
“若真如谈兄所说是乌合之众,只怕早就被武卫军剿灭了,何需等到今日。”
这番话顿时引得另外三人赞同。
谈兴忠面子有些挂不住,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却笑道:“祁兄这般帮着那韩桢说话,莫非想要投贼?”
闻言,先前开口的方脸青年皱眉道:“谈兄,过分了,祁兄岂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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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蒙正色道:“我知谈兄因王家之事,致使心中不快,但方知私仇不及公,好不废过,恶不众善,义之经也。王家是否遭了韩桢的毒手,我并不知晓,不过他手下的青州军,我却是亲眼见过,一个个彪悍凶猛,有汉唐之遗风。由此可见,韩桢于军阵一道,颇有心得。”
谈兴忠拱了拱手,面色惭愧道:“祁兄恕罪,方才是为兄失言了。”
“谈兄不需道歉。”
祁蒙摆摆手,轻笑道:“我确实有投了韩桢之意。”
“啊?”
此话一出,其余四人纷纷一惊。
方脸青年赶忙劝道:“祁兄三思啊,这韩桢乃是一介反贼,一旦沾上,我等清白之身,可就彻底毁了。况且,西军即将南下,届时韩桢能否挡住西军,犹未可知。”
另外两人也点点头,附和道:“文熙兄所言有理,眼下投贼,殊为不智。以祁兄的才学,只待明年春闱,必当金榜题名。”
“诸位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意已决。”
祁蒙先是拱了拱手道谢,旋即解释道:“自韩桢进城后,所作所为,我俱都看在眼中,心中已有决断。”
在座的都不是读书读傻了的酸儒,这段时日观察下来,韩桢是什么样的人,各自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祁蒙微微顿了顿,语气苦涩道:“况且,家中艰难,上有老母供养,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女。”
连续两次赶考落第,让祁蒙有些心灰意冷,同时随着前两年老母病倒,养家糊口的担子,也愈发沉重。
祁蒙的家境,他们自然清楚。
父亲早逝,全靠老母将他拉扯大,省吃俭用供他读书。
方脸青年立刻出声,仗义道:“祁兄缺钱,只管只会一声便是。”
祁蒙摇摇头:“这些年承蒙诸位同好的关照,祁蒙感激不尽。我已到而立之年,手脚健全,岂能靠旁人接济过活。”
沉默片刻后,谈兴忠不由问道:“祁兄打算作何差事?”
祁蒙答道:“眼下府衙正在扩招胥吏,我打算毛遂自荐。”
“胥吏?”
方脸青年眉头紧皱道:“我等饱读诗书,岂能与贱吏为伍?”
“呵呵!”
祁蒙却毫不在意,呵呵一笑:“苏家与麻家的大郎做得,我为何做不得。听闻韩桢将胥吏俸禄提高了数倍,想来足以养家糊口。”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说。
通过这段时日的观察,他隐隐觉得,韩桢整顿胥吏的手段,应该不止于此。
说不定胥吏会有当官的机会。
苏家和麻家不是傻子,愿意让家中长子去当胥吏,必有所图。
之所以没有说出来,倒不是藏私,毕竟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若是猜错了,岂不是会害了旁人?
又闲聊了一阵后,众人起身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