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知州到!”
就在这时,下方街道上传来一声高唱。
紧接着,将街道堵的严严实实的人群,立刻向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路。
韩桢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赵霆同样骑在马上,落后半个身位。
在一队全副武装的青州军士兵拥簇下,缓缓朝着贡院方向走来。
赵霆穿着绯色官服,腰配玉带,头顶戴着的官帽上,两根狭长的直角,随着战马走动不断微微颤动,彷佛一对蜻蜓的羽翅。
相比之下,韩桢的穿着就很普通了,一袭天青色儒袍,长发束起,插着一根白玉簪,冲淡了几分英武霸气,眉宇之间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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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出现的瞬间,所有人下意识忽略了赵霆,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汇聚在韩桢身上。
“见过县长!”
不管这些百姓心中如何想,但此时此刻,俱都齐齐躬身,面色恭敬的问候。
茶楼上,透过窗户看着那道如众星拱月般的少年英姿,李清照不由慨叹一声:“观其貌,辨其势,确为当世之豪杰!”
连她也不得不承认,韩桢似已有人君之气度。
等了片刻,却不见林晚晴应答,李清照好奇之下,不由微微侧过头。
却见闺中密友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的少年,一双美目灼灼,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紧紧攥着帕子。
李清照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这……
同为女子,她岂能不知林晚晴这幅姿态是何意。
李清照可不是受教条约束的女子,未成亲时,怼天怼地,在东京城诨号李怼怼,吃酒关扑,更是此中好手。
关键她喝的还不是果酒和黄酒,而是一种名唤烧白的烈酒。
自己这个闺蜜守寡多年,若钟意某个男子,再嫁的话,她非但不会阻拦,反而会欣然赞成,说不得开心之下,还会在林晚晴成婚之日,留下一两首诗词。
但,韩桢可是悠悠的夫君,是她的女婿啊!
念及此处,李清照神色复杂,轻轻唤道:“晚晴。”
“啊?”
林晚晴回过神,见李清照看着自己,顿时有些心虚,目光躲闪道:“姐姐怎地了?”
李清照嘴唇动了动,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点破,而是委婉的提醒了一句:“今日怎地不见悠悠?”
听到闺蜜提到女儿,林晚晴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别样的羞耻感,面上却佯装镇定道:“悠悠陪着她嫂嫂逛瓦市子去了。”
李清照轻笑道:“我说呢,以悠悠对他夫君的黏糊劲儿,若无事,只怕吵着闹着也要一起来。”
“是啊!”
林晚晴点点头,与麻舒窈七八分相似的精致脸庞上,强自挤出一丝笑容。
点到即止,李清照搬出麻舒窈,隐晦的提点了一番后,便不再多言。
以林妹妹的玲珑心思,应当能听出她的良苦用心,迷途知返。
……
“县长,赵知州!”
原本端坐于堂案后方的王委中,见到韩桢与赵霆到来后,立即起身作揖。
韩桢微微点了点头,迈步来到贡院大门前。
站定之后,看着前方一百名即将入考场的胥吏,他缓缓开口道:“世人都言胥吏乃是贱籍,皆言胥吏都是欺上瞒下,只知欺压百姓的狡诈之徒。”
“没错,大多数胥吏也确实是如此。但他们不知,胥吏地位低下,即便埋头苦干,兢兢业业的办差,也只能换来上官的一句嘉奖,永无出头之日。他们不知,胥吏薪资微薄,连养活家人都是难事。”
这番话,顿时引得在场所有胥吏共鸣。
是的,他们懒惰狡诈,他们欺压百姓,可没有人天生就想如此。
没法子,俸禄就那么一点,不得种田,不得经商,不得为工为匠,不敲诈勒索弄来钱财,家人就得饿死。
当养家糊口都成为难题的时候,道义原则,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上升通道被堵死,一日为胥吏终生为胥吏,那么勤奋努力还有何用呢?
韩桢微微顿了顿,语调骤然提升:“我韩桢不信你等天生便是如此,俸禄微薄,我给伱等涨薪。永无出头之日,我亲手为你们捅破囚笼。今日这场锁厅试结束后,前六甲将会外放为官,治理一方百姓。”
“俸禄涨了,当官的机会也有了,如今是你等证明的时候了。不是证明给我看,也不是给这些围观的百姓看,而是证明给你等自己看,胥吏同样可以恪尽职守,勤勉尽责,同样可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此时,一众胥吏们只觉心潮涌动。
有些经年老吏,眼眶微红。
只因韩桢这番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多谢县长!”
百名参考胥吏齐齐躬身,高声道谢。
就连两旁当差的皂吏们,面带感激的弯下腰,一齐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