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这一幕,这几日发生了太多次。
粮食吃完了,运送辎重的牛和驴也吃光了,就连高托山乘骑的战马,都在昨日被宰了饱腹。
先前秋高日爽,还能在山中打猎,采集野果充饥。
如今大雪封山,山里的动物都躲起来过冬了,土地被冻的坚硬如铁,连挖个草根都艰难无比。
高托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最初的五十万大军,到了如今,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万人。
“胜哥儿,弟兄们快挺不住了,若不再找些粮食和栖身之所,只怕今夜又有不少兄弟会被冻死。”
说话之人名唤吕大章,乃是高托山的表叔,亦是他当匪寇时的左膀右臂。
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他哈着雾气道:“俺记得再往前十里,就是磁州地界,眼下日头尚早,加紧些能在天黑前赶到,不如去劫掠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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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高托山苦笑一声:“劫不得,西军定然早已等在磁州。” 替嫁娇妻有点甜
“俺算看出来了,姓梁的这是把咱们当羊赶。”吕大章啐了一口,恨恨的说道。
上个月,西军一改往态,原本汹涌的攻势,突然缓了下来,围而不剿。
十万西军铺开,如同一张大网,不断赶着他们走。
吕大章这时把心一横,咬牙道:“胜哥儿,不如咱们南下,投了李黑虎罢。”
当初还没造反时,黑山寨就派人与他们联系过,并且还资助了不少兵器辎重,两家关系还算不错。
如今眼看着走投无路了,而黑山寨的人却在济南府吃香喝辣,不免起了归附的心思。
在他看来,李黑虎此人还算仗义,手上有兵有粮,更重要的是有脑子,投了他,也不算辱没了自己。
高托山面上的苦涩之意更甚了,被风雪染白的头发,凭添了几分落魄,只见他语气幽幽的道:“表叔,俺非是拉不下脸面,而是你有没有想过,并非是咱们要南下,而是西军让咱们南下!”
“这……”
这番话,让吕大章悚然一惊。
细细想来,只觉一股寒气顺着尾椎骨直冲大脑,原本就寒冷的身子,更是如坠冰窖。
被高托山这么一提醒,他才惊觉,好几次西军明明已经咬住了他们,却又生生的止住了。
开始只当是运气好,老天爷帮自己。
现在看来,是自己中计了。
念及此处,吕大章忙问道:“那如今怎么办?”
高托山说道:“还能怎么办,去济南府,投靠李黑虎!”
吕大章惊诧道:“可伱不是说,这是西军有意为之么,说不定他们已经在南边设了埋伏,准备把咱们一网打尽。”
高托山不答反问:“表叔,如今咱们还有其他选择么?”
如今他已经弹尽粮绝,除了手下一群溃兵之外,别无他物,除了南下济南府,投靠李黑虎之外,已经再无其他路可走。
哪怕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也得闭着眼往里跳。
继续留在太行山,这十万残兵,用不了多久就会四散溃逃。
吕大章面色一滞,无奈地叹了口气,带出一团雾气。
“弟兄们!”
忽地,高托山大喊一声。
这声爆喝,顿时引得不少人的注意,一个个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他。
“当初起事之时,说好了要带兄弟们大富大贵,如今没能做到,是俺之过。”
高托山略微顿了顿,继续朗声道:“这两个月,弟兄们跟着俺吃了不少苦,天杀的西军不给活路,像条疯狗一样追着咱们咬。不过大家伙不需担心,俺已经找到了出路。”
“黑山李天王,想必你们都听过他的大名,乃是俺的结拜兄弟。如今,他占了济南府,日子过的潇洒。俺准备去投奔他,弟兄们且再咬牙忍一忍,待到了济南府,有酒有肉,有暖和的房子住。”
这番话,瞬间让士兵们心中燃起希望,眼睛都明亮了许多。
甚至于一些士兵,已经开始幻想起到了济南府后的惬意日子。
见状,高托山又加了一把柴火:“歇息好了,咱们就出发,早一日到济南府,便能早一些享受快活日子。”
哗啦!
原本四仰八叉瘫坐在地上的士兵们,纷纷互相搀扶着站起身。
“出发!”
高托山大手一挥,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
只是谁都没有看到,潜藏在他眼底的忧虑。
不多时,长长的队伍再次出发。
……
五十里外的一处旷野中,驻扎着一片军寨。
军寨中央的公幄里,杨惟忠与韩世忠两人正在商议战事。
在杨惟忠的建议下,如今西军分为五路大军,实行围而不剿的策略,将高托山从太行山撵到济南府,一举将北地反贼彻底平定。
因此,西军一分为五,梁方平坐镇中军,杨惟忠、辛兴宗、刘光世、王渊为都统,各领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