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社会，怕什么偷狗的贼？再说，只要找到便好，总比金氏那两个眼珠子悬在头顶强多了。

老两口来到这瘸子家，先问了年岁八字，他说记不清；再问小时候的事情，他道：“从记事起，就给人当牛做马，后来土匪闹事，政府解放，王家就被打散了。那时候，就把我流放出来。我一路讨饭，后来有个老汉愿意收留我，我伺候他，学了门泥瓦工的手艺，就在这安顿下来。这许多年，也不知爹妈是谁，就这么过着。”

李春仙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人，仅看五官身形，越看越像罗大丰。听着瘸子的描述，三丰也觉靠谱，这人应当就是四娃。三丰又问：“你那脚掌是怎么回事？”

瘸子不肯承认偷狗：“那一年，我去给张家沟一户养狗的人家上泥瓦，谁知他家有一只大狗，见我面生，追着就咬。我一心急，就给他宰了。他家不放过我，非要我赔钱，我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家就又放狗出来。没能跑掉，给狗咬下一层皮。”

罗三丰点点头，他心里矛盾。眼前这侄儿这样穷困潦倒，待要认下这个侄儿，但又怕侄儿缠上他；待要不认，又怕金氏晚上来找他。

李春仙打量着这土屋，虽说破旧，总也算齐整；屋顶不漏雨，墙体不漏风；屋内扫把簸箕，灶台衣柜样样齐全，看样子倒不像是个邋遢单身汉能收拾出来的。因而追问道：“这么多年没娶个媳妇？”

瘸子道：“怎么没有？”他从衣柜中拿出一张黑白照片，递给李春仙，道，“这是我老婆子，死了二年了。我也再没个出路，也就是等死啦！”

李春仙见那照片上还有个孩子，便追问道：“你的娃儿怎么没见？”

瘸子摸了一把光头，笑嘻嘻自嘲道：“有个崽儿。没教好他，去年杀了人进去了。官家管吃管喝，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李春仙被他这个笑整得头皮发麻，她又问道：“好好的怎么杀人呢？”

瘸子道：“杀他老婆。他不知道从哪里勾搭了一个老婆来家。清早吵了两句嘴，一生气，就给杀了。”瘸子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就好像儿子只是摔破了一个碗。

李春仙听罢，一股凉意从头顶凉到了脚底：这个亲，是认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