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山海首先就不是这种人。但只要更加细致地加以观察,皋月君也不难从中推出他的情绪。他不会刻意伪装算一方面,而施无弃不同。他所有的表情与动作都恰到好处,表现自己想展示的,隐藏自己想瞒着的。为达到目的,一声笑,一句叹息,都能推波助澜。而此时的沉默与冷漠,也是手段之一。
“唐少侠没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皋月君撩起鬓角的发丝,“但他拥有的远比你们拥有的更多。”
果然是他。尽管有了些许心理建设,听到那个姓时慕琬的脑子还是隐隐作痛。
“又是他?”她抬高了声音,“他到底想怎样?”
山海劝她冷静,但自己也叹了口气。当初如月君就说过,知道返魂香配方的人少,但绝不是没有。不论是皋月君告诉他的方法,还是朽月君在更早的时候就怂恿他,听皋月君的话说,他手头上已经有不少材料了。
施无弃望着山海,像是在问他“怎么办”。
“我不知道。”山海读出了他的语言,“不如说,我知道也不想帮你。逆天改命,起死回生,都是禁忌的法术。你在做,我的包容已算是触犯了自己设下的原则。他人若做同样的事,我也没有理由阻拦。”
然而在施无弃说什么之前,慕琬先喊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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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妈可是唐赫!”
山海很平静。他知道慕琬的愤怒来自何处。
“但我们同时也并不了解他经历过什么。”
“你是在为他开脱吗?”
慕琬感到相当程度的不可思议。她从未自诩过了解凛山海的为人,可如今看来,她岂止是不了解,简直陌生得匪夷所思。
“不,从来没有。我只是想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说着,山海下意识抬起茶杯。他转了转杯子,那闪着光的液体在杯中“微波粼粼”。他微微皱眉,放下了杯子,继续说道:
“莺月君的童年是他‘恶’的源泉;朽月君的恶又为人间百态所积淀;就连郁雨鸣蜩·皋月君——”他抬手示意,“也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他姓唐的再如何做为,我都坚信有一个理由。但对于此事,我如对无弃一样,不反对已是我最大的让步。莫要再难为我,对他的选择做出谴责了……自然,杀人灭口的事,我并不否认。若梁丘依然让他付出代价,我也会鼎力相助。”
不知为何,听完这番话的慕琬不禁发出哀叹。她有些欣慰,这似乎就是她认识的山海。
黛鸾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尤其说到皋月君时,她不断地点头附和。皋月君听完只是笑笑,优雅地端起了茶杯。
“说到莺月君……唉,他到死还不明白呢。”
“明白什么?”黛鸾不自觉地摸到受伤的耳朵,血痂快掉尽了,“不,等等,他死了?”
“死了。是那位大人亲自处刑。”皋月君放下杯子,“如今六道无常又空出两个位置来。我若是那位大人啊,可要被你们气死呢。”
“……”
一片短暂的沉默。山海捏了捏鼻梁,说道:
“他到死还没明白……他自己分明也是他所厌恶的,众生中的一员。”
“哎呀,您真是什么都知道。”皋月君微微睁大明亮的眼睛,“可比妾身要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