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推开门,将刀探进去,人紧随其后。
热浪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他前所未见的光景。
人,到处都是人,比外面要多许多。他打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就有数百人。他们是上哪儿抓来这么多劳工的?难道,就没有谁的父母,谁的兄弟,谁的爱人说自己家的人走失了么?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白涯自己又很快给出了解释:只要让他们忘了、让他们不要计较、让他们别说出口。南国虽然相对人少,可供居住的地形却不多,因而人口稠密,不同时段儿不同地段儿少几个人……也不至于不转。
紧随而来的君傲颜也觉得,这里没有厂子的气氛——至少,据他们所了解的、见过的厂子都不一样。应该有人忙里偷闲的聊天,还有抬重物时的口号,以及零零散散的其他对话的声音。虽然不大,怎么说也得闹哄哄的吧。可这儿还是一点人声也没有,大家有规律地相互往来穿梭,在一口又一口大锅大罐前,熟练地将这样又那样的东西倾倒进去。
这里还有很多他们从没见过的器械。或许是用于洗涤、研磨、搅拌之类的大型工具,都需要两个以上的人一起操作。那些劳工虽然看上去都不像是专业的工人,僵硬的肌体记忆却令他们的动作十分流畅,配合的天衣无缝,每个人的动作都像是被计算过的,每个人的行为分工也统一有秩。
当然,也有受伤的人,很多。多半是不同程度的腐蚀,伤口或疏松溃烂,或遍布密集的水泡。最夸张的那个,大半张脸都是青绿色的,仿佛武国的修罗,身子却病恹恹得多。很多人随时会倒下一样,迎接他们的,大概是变为黑色蜂巢框架的命运,亦或是被拆分,进入某个工具,成为什么药物的一部分。肢体残疾的人也有,少,这些人中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先天残疾的好骗来,后天残废的大约是在厂子里弄的了,没怎么好好处理。虽然上了什么药膏,没有继续溃烂、感染,但看上去就是选择了成本最低的方式,维持生命和行动,仅此而已。在这里没有任何安全的保障可言,他们随时都会死去。
“这是什么地方?”傲颜惊呼,“地狱吗?!”
“瞎说什么呢。”
这是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有些高亢,盖过了器械的运作声。
“晏、晏??”
君傲颜讶异地指着慢慢走来的熟人,语气讶异得无以复加。白涯还没看向那里,但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两把锋利的刀立刻指了过去,能听到“呼——”的刀鸣。
蛇妖闲庭信步,在自己家后院儿似的悠闲。他一步步慢悠悠地晃悠来,慢条斯理地说:
“就知道你们会来。”
“这药厂和你也有关系?”
柳声寒侧眼看他,微微皱眉。看来这一切都远比他们想的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