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捐了不少。”神无君不像是在忽悠他们,“活得久了,不少玩意儿都涨了价格。很多商会都尝试与六道无常建立联系,以便收购旧时代遗留的古董。这次,我就把自己的一些东西,还有从同僚那儿搜罗来的玩意拿给他们。”
“原来六道无常的钱是这么来的!”启闻兴奋地奋笔疾书,“我得记下来……”
梧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出来的纸笔。她偷偷瞄了一眼。嗯,不愧是他,字丑得一如既往。她多想提醒启闻慢点写……毕竟,事后他自己也认不出记了什么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梧惠也忍不住问了句:“也对哦。你们活了很久,肯定有很多旧时代的宝贝。照这么说,六道无常,岂不是一个赛一个的有钱?”
“钱财乃身外之物。”神无君只淡淡道,“拥有近乎无尽的寿命,钱便不那么重要。何况我们的衣食住行,基本不用费什么心思;更世俗的追求,更是一个也没有。退一步讲,即使是我们,也很难预料,什么样的东西在未来会受欢迎。像那个什么‘古票’,是吗?总之是个新鲜玩意儿。物件又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总不能天天带在身上。值钱的玩意儿哪个不是膀大腰圆?经不起磕碰。放到固定的仓库,对四处游走的我们而言更不现实。”
“那个是股票。”启闻来了精神,“曜州第一家股票物品交易所,二十几年前就成立了,不过真正兴起来也是这两年的事……没办法,制度才规范嘛。关于物品,您也不用操心呀?放到银行里就行了。那些东西根本不用带在身上,只要拿着存折就万事大吉。”
“不懂。”神无君耿直地说,“我们都不信那些。之前极月君把东西存到当铺,还没到典当期限,就倒闭了,东西自然也没赎回来。”
“银行的信用可比当铺高多了!哎呀,时代变了。”启闻压低声音道,“像是卷款跑路这种事……基本上,只要上头不垮台,银行就不会破产。”
神无君回忆了一下:“好像也不是跑路。是掌柜的不太会和走无常打交道。期限虽写得长,却无法兑现,因为掌柜的老死了……他儿子没继承他的生意,也不知这笔账怎么算。现在的法律,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成了坏账。”
启闻和梧惠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总、总之现在确实是不太一样的。”梧惠干巴巴地解释了几句。
“而且你们刚说的什么,不垮台,难讲。”神无君可真是心直口快,“每个朝代,都有像你们这样的人拍着胸脯打包票。结果怎么样,我就不多说了。看嘛,军阀割据也是常有的事。单是姓羿的一家,真把坦克开进曜州城,上头恐怕也不敢怎么样。”
“嘘!嘘、嘘——”
两人慌忙噤声,嘘声都要盖过神无君的音量。梧惠紧张地看向门外的警员们,启闻更是吓得差点爬上桌捂住神无君的嘴
但启闻还是不死心。他又兴致勃勃地比画起来:“这么着。以后,您有什么东西,可以来找我,我来做你们六道无常的代理人。虽然咱眼界有限,但人脉还是有的,包准几位稳赚不赔!您几位活得都比我久,我绝对坑不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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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惠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嫌弃:“啧,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居然把主意打到六道无常的头上?亏你还是记者呢。”
“记者怎么了?记者也要吃饭啊。”启闻不以为然,“要是能做六道无常的生意,那我也算古今第一人了。”
“我不讨厌你的坦率,”神无君说,“但我们确实要钱没用。我说了,这次我和几位同僚提供的东西,是捐赠。相当于义卖吧?我们要求拍卖所得的收入,捐赠给有需要的人。而且我们有的是时间,会对金钱的流向进行监督。这一点,商会代表也和我们签过协议的。”
“格局。”
启闻狠狠比了个大拇指,梧惠也忍不住鼓起掌来。
“不过,多少留点啊。”启闻话锋一转,“您这么想:您用不上,子孙后代总是要钱的嘛。就算真出什么意外——只要会站队,甭管票据还是真金白银,握在您儿子手里,他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我把他丢给羿家,没养死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难为我。想要钱,自己凭本事挣去。”
梧惠尴尬地说:“您在某些方面挺古板,至少这个思想,还挺新式的……”
“对了……其实打这个主意的,你也不是第一个。”
“哦?”启闻又来了兴致,“竟然有人能像我一样有远见。”
梧惠忍不住嚷道:“你差不多得了。”启闻只是摆手,让她别吵吵。只见神无君再度端起茶杯,慢吞吞地说:
“施无弃这个人,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
“哦。没事了。”启闻坐了回去,“论生意,还是比不过这个奸商。”
神无君的视线掠过黑镜片的上沿。